正文 【Pripara】與死同行 — 黃衣之夢(二十二)

澄澈的皎洁月光与静谧安详的夜色互相映照衬托彼此的美丽,万籁俱寂而星宿茫茫的深夜时分,明明什麽残音都没有,却能隐约听见宣告随世飘絮的钟声。

花无荒荆夜的死亡始终是那三人心中永远过不去的坎,特别是他们意识到黑发少女的死亡其实是被加速推进,在视线死角处操控着一切的悲剧。

所有的事都太过巧合了,那些事情交递在一起创造出无限轮回的矛盾与冲突对立,只为了让所有的准备变成花无荒荆夜身上的压力与悲伤,让她以自杀来完成这场戏剧。

那个人把花无荒荆夜的一生当作戏剧在观赏,操控着人生的转折,冷酷的旁观着。

而向来钻牛角尖,心思看似简单却细腻的花无荒荆夜发现了这一点,自她意识到那些折磨全是被算计时,本就脆弱不堪的心遭受了致命打击。

那些事情并非是顺水推舟而发展,而是被人刻意安排就是要让自己承担这些痛苦,因为远方的那名幕後黑手知晓自己会活在自己创作的矛盾中。

心态摇摇欲坠,最终完全沦陷於绝望与痛苦,以往的悲鸣与挣扎全变成了对自己嘲讽声。

越是反抗,将来发生的事情只会越来越难承受;越是祈求着得到解放,那个幕後推手边越是充满各种恶意,让未来变得充满折磨与波折。

她所期盼风平浪静的未来与光明,自始至终都不会发生。

她的一生就是个可笑的故事,只是一个凡人反覆挣扎後结束自身的悲剧。

「我还是自杀好了。」某日,少女看似不相关的说了一句没缘由的话。

江户川乱步和与谢野晶子原本以为只是一句玩笑话,就像平时少女一直嚷嚷着自杀多美妙那样,只是在以自己的想法说明自杀的美好与万能。

「你们想想看,自杀能解决很多事啊:比如负债累累,自杀成功别人就追不了债、杀了人後马上自杀,别人想报仇雪恨都无法做到、甚至还能减少社会资源浪费!」

花无荒荆夜推广自杀的话永远都是明明逻辑破洞百出,却意外的有道理。

每次一提及自杀时江户川乱步都会把眼睛睁得,伸手敲一敲少女的小脑袋瓜:「笨蛋!不要老是想那些没有营养的话!你这样不会比较快乐。」

而花无荒荆夜则是会一本正经的摇摇头:「不会啊,一想到我死了,我就很快乐!」

这样的时光本以为会维持长久,直到宣告终焉的钟声敲响发出沉重的音色,与绽放的白色花朵和城市一同沐浴在令人忧伤哀愁的雨中。

在那之後,只要回想起花无荒荆夜那个单薄的身影,两人便笑不出来了。

不久後,少女的话如实灵验,她真的自杀了,而且成功了。

他们理所当然的觉得这样的美好日常能够像故事一样,无限延续,那样的错觉如同香醇却会带来负担的美酒,可怕却迷人而忘我。

经历过诸多事情後的他们知晓生命都会迎来终结,也明白总有一天将会失去,可没想到那个痛苦而悲哀的一日会突然降临。

追逐在他们後方的小女孩逐渐成长成少女,随後隐没在死亡的漆黑中,永远的离开人世。

「对不起。」少女所留下的信封写着简短,却悲伤的话语:「我还是没能鼓起勇气,活下去。」

福泽谕吉自看见信封的当下,整个人呆滞涣散,顿时失去了说话能力。

江户川乱步不甘心的逐渐泛起泪光,抿着唇,握紧了手中的信封。

与谢野晶子则在恍神的时候,在产生幻觉的那一刻看见女孩回眸露出模糊的微笑。

「再见,谕吉舅舅。」女孩慢慢走向象徵着死亡的白光中。

「再见,乱步哥哥,与谢野姐姐。」她隐没在刺目而晕眩的光线。

女孩的声音带着泪腔,却强颜欢笑:「请原谅擅自作主的我,请原谅我只是个胆小鬼。」而後,她消失殆尽,什麽都没留下。

他们终於明白了,思绪从未如此清晰明确。

漠视花无荒荆夜痛苦,忽视她那些诡异举动的他们,其实也是加害者之一。

江户川乱步低下头,伸手擦拭了夺匡而出的泪水。

「笨蛋。」他听见自己如此呢喃:「你从来不需要道歉。」

需要道歉的,明明就是他们。

【慢慢地从酒吧的楼梯走下来,昏黄欲睡的灯光与悠扬的乐声依旧,空气也弥漫着淡淡的酒香。

刚才话题中的人物坂口安吾坐在老位子,他向走进酒吧的两人举起酒杯:「晚上好,我已经先喝上一杯的。」那语气就和往日的一样,就像是根本没发生过事情似。

就在两人入座後的瞬间,酒吧老板很有默契的递上了两人平时喝的酒。

反射着昏黄光泽的冰球游荡在盛满酒的玻璃杯中,静悄悄地融化在四面八方的酒。

一切都和往日一样,也和往日不一样。

织田作之助的座位旁,缺席了一名黑发少女。

织田作之助骤然心里冒出一个可怕的画面。

那是一个久远的未来,酒吧依旧不改,可有人永远的缺席。】

其他人因为织田作之助的内心画面,显得有点感伤。

其中,太宰治的内心波动最明显,但他表情维持的相当好,不容易看出端倪。

方才乍现的一幕,他没有错过,亦没有看错。

缺席的那一位不是织田作之助,不是坂口安吾,也并非是令一个世界线的自己。

像是在回应这边的花无荒荆夜的结局,那是一个没有花无力荆夜的未来。

酒吧的三人组一如既往的坐在那边喝酒闲聊,而其中一边空出来的位子,则摆放着花束与饮料。

灯光昏黄,背景的乐声悠扬,所有的一切都依旧不改,唯独缺席的一人。

永远的缺席了一人,再也无法见到的那个人。

「为什麽乾杯?」「为那家伙⋯⋯乾杯。」那是不需明面表示便能知晓何名的那个人。

一个独自奔赴终焉,自称胆小鬼的家伙。

犹如世界线无论如何更改,收束後永远都会有无法改变的现实。

【三人先是有一句没一句的寒暄问候,那画面与气氛和谐如往日的美好回忆。

但也只剩下这样了,织田作之助忽然有种三人的关系回不到从前的感觉。

不只是单纯的意见不合,而是他们终将渐行渐远,甚至背道而驰的未来。

纵使坂口安吾扔维持那圆滑不失礼帽的微笑,以平常的口气询问身边的友人:「我为了甩开跟踪的人也是花了点力气。你们呢?怎麽知道我在这里?」

「因为有种感觉。」那是他们这些年来培养的默契。

无声无息,也没有心电感应,他们总会不谋而合的来到同个酒吧。

只不过,这次缺席了花无荒荆夜。】

「他居然还有心情可以问话⋯⋯。」面对坂口安吾纵使坐立不安,但还是开口的举动,中原中也内心十分错综复杂。

面对即将被揭穿的将来,却还是坐在往常的酒吧。

港口黑手党面对坂口安吾这个一开始就是间谍的叛徒,感到心情相当复杂。

他们确实不喜欢身为异能特质科间谍的他,可萤幕上的坂口安吾纵使内心明白,却还是抱持着最後一丝希望的心情,充满着感叹。

再怎麽无情无义,人类还是拥有感情的动物,心中的善恶平衡总会出现微妙的状态。

也许画面中的那位间谍先生,表面上像是平静而坚定,可或许他的内心正备受煎熬,想要就此隐藏起来,忘却一切烦恼。

这世上的所有人都有错,亦都是无可奈何,顺应着自己的阵营而飘流着。

疯狂或是理智也好,那些都是人类所持有的感情。

对或是错,也不过是被别人或自己贴上的标签,没有绝对的分明的答案。

【「我还以为我再也没机会在这里与你们喝酒了。」坂口安吾的眼镜反射着昏黄的光线,怀着忐忑不定的心情,若有若无的想传达他的期望。

在来到酒吧前,他已经和花无荒荆夜谈过话了,所以他早就有心理准备。

「作为卧底搜查官,你还真是多愁善感啊。」太宰治轻飘飘来了一句话,正式打破这看似和谐融洽,实际各怀心思,注定破裂的气氛。

坂口安吾的眼神有一瞬间微微颤抖着,但他还是迅速收起了那一刻的松动。

纸包不住火,伪装总会被谁在某时某刻揭开,那就是身为间谍所需要的自知之明。】

与印象中的走向一样,太宰治只是露出了浅浅的无奈的笑。

不论如何,这一日还是会降临。

世界线的收束,这份关系还是迎来了支离破碎的那一天。

可在遥远的未来中,那个人用自己的存在把破裂的关系再度拼凑在一起。

像是要呼应世界线会收束,谁死亡的结局依然不会改变。

无可救药的死亡,无法改变的一生,那就是花无荒荆夜无论怎麽挣扎,都只会如同故事书上的结局一样,雾散去後迎来了虚无的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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