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一项献艺结束後,云梦帝望向苏墨染和临安王:「太子,王爷,时辰到了。」
苏墨染微微颌首,站起身来:「陛下请。」
云梦帝点点头,带着云若珝和云磬雪转身踏出大殿,走向御书房。
苏墨染朝卫濯打了个手势,转身跟着临安王一起跟上了云梦帝。
御书房内,云梦帝扫了一眼形色各异的四个年轻人和白发巍巍的霍秧,心中蓦然升起一股时光飞逝的感叹。
上一次的会盟在东宁举办,那时候见到的东宁丞相还是一个正当壮年有着漆黑美髯的男子,如今却已成须发皆白的模样,当年的意气风发也已经当然无存,如今稍显混浊的眼中只透露出忧心。
想起早晨梳理头发时掉落的一根银白,云梦帝在心中长叹,他们……都老了啊。
「父皇?」云若珝抬头就看见云梦帝怔怔的望着他们不知道在想些什麽,她蹙眉轻声唤道:「是否先请几位入座?」
云梦帝这才回过神来,笑道:「瞧我这都糊涂了,幸好有清河提醒,太子、王爷、丞相,请坐吧。」
待得几人都落座後,云梦帝才淡淡道:「诸位,我们……开始吧。」
话音落地,却没有人开口,空气中弥漫着沉默的氛围。
毕竟这个时候谁先开口,便等於是先亮出筹码,於己不利。
云梦帝低头扫了一眼,只见苏墨染正低头安静的喝茶,反观临安王却几次欲言又止,东宁帝的次子……比起北越太子,还是少了几分沉着和气度啊。
静默持续了片刻,一道声音终於打破了沉默:「陛下,前些日子,敝国和贵国在边关有些摩擦,贵国……」
听见临安王的话,云梦帝脸色一黑,前些日子东宁边关的守将知晓云梦庆州大旱,趁机遣兵连日骚扰庆州,害得庆州百姓腹中饥饿还得担惊受怕,简直可恶!
霍秧也没想到临安王竟然一开口就提到这个,但话都说出口了总不能收回,轻咳一声,霍秧果断的截住了临安王道话头:「那个……敝国这才发现贵国正在闹旱灾,所以想着……贵国是不是需要些粮食?」
云梦帝淡淡的扫了两人一眼,沉默不语,并不接话,也不表态。
见状,霍秧只好无奈的继续接上:「所以敝国想着,若是贵国缺粮的话,敝国可以低价售些给贵国。」
闻言,云磬雪眼睛微亮,抬头望向云梦帝。
云梦帝扫了她一眼,眼中闪过一丝失望,短视近利,思量不周全,也不懂得观大局而下决策,这就是他的嫡长女麽?
「哦?」清越的声音淡淡响起:「本宫听闻东宁今年又加了粮食的税收,原来是为了低价贩售给敝国赈灾?那真是多谢贵国陛下美意,不过……贵国这麽做,贵国百姓同意麽?」
这番话中的嘲讽之意显而易见,苏墨染微微勾起唇角,表情多了几分兴味。
云梦帝眼中闪过一丝欣慰,果然还是清河可靠一些。
霍秧被云若珝的话说的表情一僵,清河公主这话分明是暗指东宁为了讨好云梦不惜压榨百姓,虽然东宁没有这个意思,但是现在是东宁有求於人,总不能太落了云梦的面子,只得忍气吞声:「公主说笑了,敝国并非此意。」
云若珝秀眉微挑,笑眯眯的说:「原来是本宫会错意了?本宫方才还感动於贵国如此的有诚心呢,原来是本宫误会了啊。」
「……」霍秧险些一口老血呕了出来,这位公主真是欺人太甚!
方才说东宁为了讨好云梦而增加税收不妥,他们表示没有这个意思之後,她又说东宁诚意不足,这还能不能好好说话了?!
云梦帝见霍秧一脸憋屈恼怒一副快要气昏过去的模样也有些想笑,但还是递了一个眼神给云若珝:别把人气死了。
云若珝笑容可掬的朝父皇点点头,低头安静的饮茶不语。
苏墨染饶有兴致的看着眼前的一幕,比起被气得有些失去理智的霍秧,他自然看得出来,云若珝几句话间已经表面明了云梦的立场,云梦没有要和东宁结盟的意思,因此也不会接受东宁的示好。
既然如此,他也没有开口的必要,毕竟这次会盟他主要的目的是确保东宁不会得到助力对北越造成威胁,而不是和云梦结盟,既然现在云梦没有和东宁结盟的意思,他也就不用特意去拉拢云梦,毕竟利益麽,独享总比分享好的。
这场会盟进行了整整一个半时辰,期间霍秧和临安王不停的抛出筹码向云梦示好,然而云梦帝却淡淡的一一挡回,没有一丝一毫的松动,苏墨染则不时插了几句话,阻挠两国结盟,一场唇枪舌战後,商议的结果几乎等於没有结果,东宁这次除了和亲以外什麽目的都没有达成,但监於当初他们对穆长宁的放弃,穆长宁对他们的态度越发的淡漠了,所以这场和亲带来的好处也微乎其微。
看着霍秧步伐虚软的踏出大殿,还有临安王脸上阴沉的神色,云若珝心情愉悦的将苏墨染一行人送到了宫门口。
「公主,可否借一步说话?」苏墨染忽然道。
云若珝显然没有料到苏墨染会提出这样的要求,微微一愣,她方才嫣然笑道:「自然。」
漆黑的夜色下,苏墨染和云若珝站在离马匹稍远一些的地方,望着眼前披着皎洁月光的美丽少女,苏墨染淡淡的开口:「公主好口才,在下佩服。」
「……?」云若珝仔细观察了苏墨染的表情,发现对方眼中除了一丝欣赏以外再也找不出其他的情绪,这才确定太子殿下所谓的借一步说话,真的只有这句称赞,她浅浅一笑,回敬了一句:「哪里,清河口拙,哪及得上太子才思敏捷,舌灿莲花?」
听见她官方的不能再官方的回答,苏墨染微不可察的叹了口气:「时辰不早,就不打扰公主歇息了,告辞。」
「太子慢走。」云若珝淡淡笑道。
云若珝立在一盏烛光摇曳的宫灯下望着那道挺拔的身影策马离去,一道身影出现在她身旁:「殿下。」
「邢叶?」云若珝微微偏头,看向身旁的黑衣男子:「你怎麽来了?」
「时辰不早了,属下担心殿下的安危,因此前来护驾啊。」邢叶的语气带着淡淡的戏谑:「没想到撞见您和太子窃窃私语呢,两位说了什麽悄悄话啊?」
云若珝淡淡瞥了他一眼:「客套话罢了。」
「什麽客套话?」邢叶不死心的追问道。
云若珝看了一眼八卦的某人,扶额:「他夸本宫口才好。」
邢叶等了又等,也没有等到下文,才确定北越太子真的只有和公主殿下说了这麽一句话,他啧了一声:「殿下,您确定北越太子他这没话找话不是在搭讪您吗?」
「……」默了默,公主殿下温柔一笑:「邢叶,你最近很闲啊,是不是任务太少了?我听映雪她们说,最近府中帐册太多,需要些人手帮忙看看,你看你是不是……」
邢叶抖了抖,万分严肃的说道:「不,属下还有些东西没查清楚,待护送殿下安全回府後便要去处理,恐怕无暇帮忙映雪姑娘,请殿下见谅。」他最讨厌看帐册了!
云若珝笑容可掬的步上停在一旁的马车:「不错,本宫回去之後让晴雨去协助你吧,好好努力。」
「……」邢叶眼前一黑,殿下这是要派晴雨姑娘盯着他的意思啊,殿下该不会要让他通宵吧?
果然……公主殿下的八卦,从来都不是那麽好打探的。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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