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息室中央被放了一张高脚桌，还放了三张摺叠椅，整个空间顿时拥挤起来，因为还有单人床、书柜、置物柜、书桌、冰箱、小沙发和懒骨头等等占据着本就不大的空间。
「坐。」巴特利说着走向冰箱，彷佛桌上出现煮滚的火锅是很正常的事。他拿出两瓶易开罐。「喝可乐吗？」
炽耶洱点点头，依言拉开椅子坐下。火锅的食材有点多。
「给。」巴特利晃回来，将可乐推过去，开了自己的喝了一口。「有忌口的？」
少年摇摇头。
巴特利满意的嗯了一声，一口气灌了好几口，才满意地停下来叹口气。
一时之间谁也没有开口，火锅咕噜咕噜的滚，但也没有人动手煮任何东西，就这麽任凭时间流逝。
「那麽，你上次是怎麽回事？」最後还是由巴特利打破沉默，他看着少年，手指轻轻卷着发尾。「我有个……妹妹，她每次包紮伤口的熟练度好像是每天都会伤上这麽一回似的，而你的神情让我想到她。」他顿了顿。「为什麽不自己来？」
回应他的是一片沉默，炽耶洱的眼睛盯着桌面。
巴特利没有说话，看少年的模样他知道对方在思考。出奇的，他竟然愿意给他时间。
「忘记了。」
结果少年这麽说。
巴特利一愣，恼羞成怒的想把火锅拍他头上然後赶人走。
咬咬牙，他终究是没那麽做，再怎麽说，总得有人把食物吃完。
巴特利向来习惯在某个程度上把表情摆在脸上，倒不是因为不善於隐藏情绪，他想的话除了芙蕾兰娜谁都别想翻出他的小心思；这麽任性的原因是向来只有别人得看他脸色。
炽耶洱顿了顿，怀疑的问：「生气了？」
谁生气了？巴特利冷笑一声就想怼回去，一抬头，却撞上一双深紫色眼中。
那是……。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委屈吗？这小子怎麽跟狗一样！
那浓烈的颜色像是漩涡一样，几乎将巴特利卷进去；他几乎要伸手去摸他的头了。
没办法，和狗狗的眼神太像了，该死。
「没有，小狗同学。」他叹口气，算是认输，心平气和地说。「来吃午饭吧。」
「哇喔，好巧。」巴特利停下甩着购物袋的动作，眨眨眼睛看着对面的人。
看见少年身後的男人，被硬拖去百货公司陪逛街的芙蕾兰娜啧了一声，缩缩脖子躲到巴特利身後。
炽耶洱眼睛微微睁大，似乎也很惊讶。「利。」
闻言巴特利无奈，意思意思的纠正：「省话不要省到我头上来……算了。」既然你坚持。
他已经对此抗议过好多次，结果无效。
然後他向对面的男子笑笑。
黑发红眼，小狐的反应……哇喔，新来的历史老师确定。
满是愉悦的眯起眼，巴特利丝毫不介意男子落在自己身上带点敌意的目光，他挪开身体：「你好，狄芬老师。」他微笑着忽略芙蕾兰娜小小的抗议声。「家妹受你照顾了。」
说完，巴特利立刻发现狄芬的目光缓下来，差点当场大笑三声。
芙蕾兰娜面无表情的踢他一脚。
「你够了没。」她低声骂，就差去扯他头发。
巴特利正色：「不够。」
在少女要伸手去扯头发时狄芬开口了，还伸出手：「不会。」他说，一双眼睛灼灼盯着芙蕾兰娜。「炽耶洱才是麻烦你了，巴特利校医。」
巴特利回握。「他很乖。」说完抽回手，朝炽耶洱一笑。「来买材料？」他记得这次全年级都有一个手作作业，不过详情一概不知，虽然芙蕾兰娜也得做，照理来说的话。
炽耶洱点点头，一双眼睛还是盯着他。
巴特利不说话了，眼中兴味满满，他可以感觉到身後的人在瞪另一个人，也可以感受到那抹焦躁；这没什麽，芙蕾兰娜基本上一年四季全都处於火山爆发状态，全年无休那种。
可是他也察觉到，少女在隐忍她的脾气，还有……那是不自在吗？
这可精彩了。他的手足向来是只管打人不管後果，什麽时候管过脾气这种玩意儿了。
四人各怀心思就这麽站着，直到路人都停下来围观了也没想过要动，反正不尴尬；最後，巴特利一拍手微笑。「那，要不要一起逛逛？」待三双眼睛转过来後他说。
「你可以不要搞事吗？」芙蕾兰娜斜眼瞪他。
「有什麽关系，多点人有趣。」
炽耶洱点点头，不知怎麽的给人非常乐意的感觉。
狄芬是个聪明人，有意无意看了巴特利一眼试图看出什麽，最後只是释怀的一笑。「恭敬不如从命。」说完，又去看芙蕾兰娜。
两人两双眼睛四目相对，霹雳啪啦的眼神交流中火花跳跃，叫嚣着要吞噬彼此。
巴特利走到炽耶洱身边，双手环胸看着两人互看。只要能看戏，他乐於当背景。
最後芙蕾兰娜结束了这场无声的斗争。「快点开始快点结束。」她扭头就走，靴子跟敲在走廊上。
狄芬笑笑，有着得逞似的得意，手插口袋不紧不慢的跟上去，很快的和少女并了肩。
「哎呀，这可有意思了。」巴特利笑着看两人逐渐远去的背影，眯起眼睛。「他是谁？」
「我哥。」炽耶洱说。
「为什麽当老师？我看他大概二十出头吧？和我差不多。」
炽耶洱想了想。「他打人。」
「喔。」巴特利懂了。好熟悉，和我一样嘛。
这麽想着，看狄芬的目光也亲切了几分。
炽耶洱飞快的瞥他一眼。「不是好人。」他快速彷佛事不关己的说。
「嗯？喔，不碍事。」巴特利虽然觉得怪怪的，但是没放在心上，随意的摆摆手。他看人的眼光很准，真不行大不了就让芙蕾兰娜处理掉。
这麽说，小狐似乎提过有个历史老师找她麻烦结果被另一个人揍了的事……难怪会被讨厌，小狐最不喜欢有人抢玩具了啊。
看他若有所思，炽耶洱似乎有点焦急。「真不是好人。」他面无表情的强调。
……好吧。「他是你哥。」巴特利意有所指地提醒。
少年闷闷的嗯了一声，好像那是污辱一样。「但真不是好人。」
「……」他在强调什麽？再发现不到不对他就是白痴了，巴特利心下疑惑，不知道对方干嘛好像忽然超讨厌他哥，但是因为摸不着头绪只好继续说：「嗯，或许吧，会喜欢小狐的人大概很难是善类……？」同类相吸嘛。
只是为了探出更多讯息的一句话，炽耶洱却明显一愣，意有所指地盯住他。
巴特利懂他在想什麽。「他喜欢小狐。」他重申，还点点头。
接着他就发现炽耶洱似乎放松下来了，不等巴特利思考前因後果，少年忽然又淡淡的开口：「还不错。」说完，就闭上嘴巴，看起来是不打算多解释了。
「……好？」
是他跟不上时代了吗？现在年轻人思考方式都这麽跳跃？
看着少年刚毅的脸部线条，巴特利陷入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