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了最後一天的秋猎,今晚将举行晚宴,一大清早就见一大群侍卫、宫娥与公公在大草原上布置,准备今晚的盛宴。
帐营内则充满着药酒味,薛千柔正在替赤媚按摩着腰部,「晚会你还是不要去了。」
「去!」原本趴在床上的赤媚,急忙抬头道:「为什麽不去,今晚一定很热闹。」
「你就是只顾着玩,伤也不理了。」
「有你替我按摩,好很多了,晚会只是坐着,不碍事的。」赤媚陪笑道。
薛千柔叹了一口气,替她整埋好衣衫,实在拿她没办法。
赤媚坐了起来,伸展了一下,满意道:「不错,好很多了。」接着拉着薛千柔到梳妆镜前坐下,「快点梳妆,要漂亮点,可不能丢了星罗国的面。」
赤媚熟练的将自己化得美艳夺目,再戴上面纱,别有一种神秘的美感,而她更实在看不过薛千柔的淡妆,硬要替她再化一遍。
薛千柔手执铜镜,看着自己那双琥珀宝石被她点妆後,更具神采,差点连她自己都认不出来了。「我只是婢女,没有人留意的。」
「哪有女人不爱美,装扮得美美的心情不是更好吗?」
赤媚拿了几套星罗国的服饰,在自己身和薛千柔比了几套,最後选了一套赤红带金的丝质衣裙,以耀眼的金线绣了星罗国独有的花纹,上衣短窄露出了纤腰,及将赤媚玲珑的身段表露无遗。
薛千柔看到赤媚的穿着,也是一阵目定口呆,这民风也太开放了吧。
本来赤媚地选了一套降紫金的给她,但是实在太喧宾夺主了,最後她选了一套湖水蓝带银的,同样绣着精致的纹样,在腰际系上金黄色腰带,腰带有金色流苏,流苏未端吊着宝红色水钻,这样就可以完全遮着腰间的疤㾗。
薛千柔道看着赤媚小腹道:「晚上很冷的。」
「穿上披风就可以了。」她指了指挂在衣挂上的黑色连帽披风。
薛千柔没好气的说:「真不知你这混搞什麽,这里面穿什麽也没关系了。」
赤媚笑道:「都说了,自己看着美就行了。」
夕阳落下,天夜拉起了夜幕,繁星闪耀,圆月高挂,草原上到处都生起了大大的火盘,倒是比平常的夜晚暖和很多,而气因而升温,陆陆续续的有不少人穿着朝服的官员到场。延席排得很长,哈劳丹和赤媚是外来的贵宾,坐在皇上左下第一席,对面是太子,然後是九皇子,接着是康王、信王与穆王。而在赤媚旁的是尚书令魏恒与其夫人、魏宁馨,还有他的四位哥哥,温玉珩坐在右侧中间,薛千柔站在赤媚身後,目光总是忍不住的往他身上瞟去,只见他和旁边的将士交谈甚欢,望也没有望过她一眼,收回视线,却看到九皇子笑眯眯的向她眨了眨眼,她转头装作看不见。
席间传来朗声大喊:「皇上驾到!」原本喧杂的谈话声,顿时中止,席间百官、宫娥公公都跪下相迎,皇上及俞贵妃一起到了中央的首座,皇上声如洪钟道:「平身。」百官回座,屏息静气等待皇上发言,与刚才轻松的气氛形成强烈的对比,薛千柔亦打起十二分精神目不斜视的盯着草地,因为太紧张,她根不不知皇上说了什麽,只听最後大家一声皇上万岁,然後皇上高举酒杯与在席上的乾了一杯,宴席正式开始。
宴席开始,一位公公拿出卷轴开始朗读今次各人狩猎的数量,前五名是太子猎得五十一只,康王猎得四十二只,信王猎得三十五只,李文昇将军二十八只,方又夏将军二十只。
皇上有点意外,问公公:「哦,温将军呢?」
公公将卷轴拉至最後,道:「温将军排名最末,只有⋯⋯一只。」
其中一名坐在温玉珩对面的将领不禁笑道:「温大将军你莫不是虚报数量,让赛吧。」
「不是,温某确实只猎了一只。」
另一名紫袍官员道:「看来温大将军的战力只能发挥在战场上。」
魏恒道:「温将军这次狩猎都与小女同行,定是我女儿拖累了他。」
皇上笑了笑,再问温玉珩:「温将军那你唯一的猎到的是什麽?」
「回皇上,是一只白狐。」
在场人士有不少人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
俞贵妃特别兴奋,道:「可否呈上来给我看看。」
温玉珩与身後侍卫说了一声,不一会儿一只通体雪白的狐狸皮毛呈了上来。
俞贵妃摸着顺滑如丝的皮毛,爱不惜手道:「这白狐本是极之难觅,要捉到也难免毛色皮毛受损,沾上血迹,要像这样毫发无损的,完完整整的一片皮毛,温将军是怎样做到的?」
「白狐惯性夜间出没,属下观察了牠好多个晚上,知道了这只白狐惯性的行走路线,便设置陷阱活捉。」
俞贵妃叹道:「将军真是耐心之人,不知将军是否愿意将这狐皮赠与我?」
温玉珩站起来抱拳作了个深揖,「请贵妃恕罪,这张狐毛是臣替人猎的,不能送得贵妃。」
俞贵妃变了变脸,摸着那皮毛的手也顿了顿,笑得有点难看,「原来如此,就是有点好奇将军所赠之人是谁?」
「一位朋友。」
「能让你如此用心的,一定是一位特别的朋友。」她看了魏宁馨一眼。
魏宁馨低首浅笑。
俞贵妃不舍的将皮毛还给温玉珩,接着公公大声宣告上菜,宫娥鱼贯的捧着菜肴入席。
薛千柔看到各近身侍候的女婢在上菜後,都会替主人布菜,她也跟着做,然後她总有意无意见到九皇子在看她,他还是笑眯眯的,不知在想什麽。
菜都上齐後,就有一轮歌舞助兴,赤媚看得很是投入,她最喜欢热闹,要不然那天也不会在听曲子的地方遇见她。
薛千柔忍不住在她耳边提醒她,不要乱动,以免触及伤患。
舞姬退场後,一位名伶亦来了抚琴献唱,赤媚亦是听得十分陶醉,哈劳丹笑道:「都是你的爱好,这次收获不少吧。」
赤媚高兴的点头道:「是的,真是大开眼界。」
皇上显然很高兴,对赤媚道:「尔希公主好像很欣赏刚才的表现。」
「是的,贵国文化渊博,让我惊叹。」
俞贵妃道:「刚才那名伶的琴艺也不算一绝。」
赤媚道:「还有更好的?真想见识见识。」
俞贵妃道:「她就在你身旁,馨儿的琴技可是京城第一呢。」
魏宁馨连忙拱手微笑道:「贵妃谬赞了。」
皇上笑道:「不如馨儿就为大家抚琴一曲吧。」
魏宁馨道:「馨儿领命,但仍有一请求。」
皇上道:「说。」
「听闻温将军长笛吹得极好,宁馨想与将军合奏一曲。」魏宁馨甜甜的望着温玉珩。
正在举杯喝酒的温玉珩,一下将酒倒进口中含在口中慢慢吞下,似笑非笑的望着魏宁馨。
皇上兴致大发道:「好提议,我也未听过温将军的笛音。」
温玉珩微笑道:「那属下献丑了。」
侍女抬了琴到席中央步道,温玉珩的近侍跑到帐中,拿了一支青竹笛给他。
薛千柔一看便认得那支竹笛,是在温府後山,他自己造的,一支送了给她,一支他自己的,那时两人还常常吹笛合奏,引得鸟儿都围着他们一起唱歌,想不到他还时刻的带在身边,心中忽然有股暖意流过。
温玉珩站着吹笛,魏宁馨坐着抚琴,俊男美女,而且当年温玉珩救了魏宁馨的事,早已成了佳话,刚开始先是小桥流水般轻盈,渐渐的越来越高昂,来到了波澜妆濶的草原,快马奔驰,风声兮兮,最後又回复静谧写意,两人非常有默契,完全不似第一次合奏,赤媚虽然讨厌魏宁馨但还是被她的琴技所折服,眼底透出浓浓的欣赏之意,而薛千柔则一直望着场中的两人,神色平静。
一曲既毕,皇上率先抚掌赞好:「温将军与馨儿实在是一对碧人,郎才女貌,现在朕就将馨儿指配给你,择日成婚。」
温玉珩面色剧变道:「皇上,我——。」
皇上摆手道:「朕金口已开,君无戏言。」
魏恒连忙站起道:「谢皇上赐婚。」
温玉珩飞快瞅了一眼薛千柔,缓缓低首作揖行礼:「谢皇上。」
魏宁馨站起来行礼:「谢皇上。」
温玉珩回席後就见他一直僵坐在坐位,目无表情。
赤媚担心的回首看了薛千柔一眼,只见她还是静静的站着。
九皇子道:「尔希公主,你欣赏了我国的文化,那你也表演一下贵国的绝活,让我们开开眼界。」
赤媚道:「那我就吹奏一曲吧。」
九皇子道:「唔,刚才温将军与魏姑娘已经合奏了,你就这样吹奏一曲,是否略显没有诚意呢?」
哈劳丹道:「九皇子是否已有想法?」
九皇子笑眯眯的看着薛千柔道:「听闻星罗国的舞技非凡,不知今天是否有否见识一下。」
哈劳丹道:「舍妹在狩猎时受了伤,暂时无法跳舞,不如下次吧。」
九皇子指着薛千柔道:「让她跳吧,闻说星罗国每一个人都会跳舞,就让那婢女跳吧,尔希公主可以吹笛伴奏。」
薛千柔失惜的望着九皇子,只见他回她一个戏谑的微笑,她气得发抖,这家伙是故意的,但是为什麽?就是为了好玩吗?想作弄她吗?
哈劳丹和赤媚担忧的回望薛千柔,她重重的点了下头,她才不怕,只是,这小子真的是非常的恶劣。
赤媚大方的脱下披风,走到场中央,接过侍女送来的笛子,薛千柔有点怯场,但是现在她的身份是代表星罗国的,而且她的确有一半血统是星罗国,所以这场表演也代表着她自己,她挺直腰板,毅然的脱下披风。
温玉珩在她脱下披风时,正在喝酒的手凝住了,先是满眼惊叹,接着就板起了脸。
一直以来,两人都是穿着密实的骑装,他们都没有见过星罗国的传统服饰,这服饰将步道中央的两名女子美好的身段展露无遗,与龙源国宽袖长衫完全不同,在场的女子很多都皱起了眉头,男子有的看着发獃,有的目不转睛盯着,有的更肆无忌惮的打量着。
薛千柔知道赤媚脱去外套,站到席中央,是给她壮胆也是一种陪伴,她只是吹笛,大可不必站出来脱下披风。
薛千柔朝赤媚轻轻点头,两人相处多日,早已默契十足。薛千柔闭上眼听着笛音,想起了小时候母亲吹笛她跳舞的日子,那是她最开心的日子,心中的怯意消去,她想像这里就是与母亲常游玩的竹林,她绽出幸福的笑容,温柔的眼神,跳起母亲教她的舞步。
曼妙的舞姿,娉婷的姿态,眼眸如秋波,柔情似水,一举手一投足都流泻出妩媚动人的风韵,腰带的流苏随着她的舞姿摇曳,红色水钻映出昡目的光彩,面纱随风轻轻飘起又落下,面纱下那若隐若现的绝美容颜,让人心痒难耐,四周的火盘随着微风跃动,像为她伴舞,湖水蓝的衣裙,就如一条变幻漠测的河流,时而涓涓细流,时而急湍如箭,让在座的各人都看得屏息静气。
笛音嗄然而止,薛千柔额角渗着汗,喘着气的向皇上行礼,九皇子率先大力鼓当叫好,其他人也都大力鼓掌,只有温玉珩仍然拿着那只酒杯,像冰雕一样。
哈劳丹吩咐侍女拿披风给两人穿上,两人站在席中央,等候着皇上的话语。
皇上端详了薛千柔一会,问:「你叫什麽名字?」
薛千柔这才抬起头正视皇上回答:「莉亚。」
虽然见了几回,但薛千柔一直不敢直视皇上,这是她第一次正面看到皇上,皇上应该有五十岁了,但保养极好,看着似四十左右,蓄着八字胡,相貌英俊,相信年轻时,应该是一名美男子,难怪九皇子长得这麽好看。
皇上道:「就是你之前救了宏身。」
薛千柔知道他指的是九皇子方雷少宏,「是的。」
皇上点头笑道:「很好,赏。」
公公随即大声叫赏,两名小黄人捧了两个檀木锦盒来,里面各放了一串珍珠手链。
两人道谢後,便走回席,赤媚走到薛千柔身旁给了她一个欣赏的眼神,而薛千柔回她一个如释重负的微笑。
这次秋猎终於结束了,而她与他也是时候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