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那一年,晴空之下 — 9.內心告白

接下来的日子里,林熙佑永远是第一手拿到谢智婕小抄的人,他们培养出一种默契,只要他轻踢她的椅脚,她就沿着墙壁,将小抄往後递,因为坐在教室最靠边,他们的作弊勾当,始终没被人发现。

细心的她为了不让答案重覆,还委屈地将自己的答案写错,不明所以的人,还以为她的成绩退步了,而林熙佑却出乎意料的突飞猛进。

这种暧昧不明的情况,并没有让谢智婕主动跟他打交道,她还是保持一贯的冷漠态度,但如果林熙佑向她打招呼时,她还是会勉为其难地回他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毕竟两年的隔阂并不会因为一只鞋,而成为无话不谈的好朋友,虽然他们距离那麽近。

第二节下课後,林熙佑起身伸懒腰,看见谢智婕正埋头抄黑板上的重点,他故做若无其事晃到她桌边,突然弯腰看她的鞋子,动作之大,引起同学的侧目。

「你换鞋了?」他失望看着她新买的白球鞋,惋惜语气彷佛他的苦心全白费了。

谢智婕抬头看着站在桌旁的林熙佑,映入眼帘的是他瘦削结实、宽阔的肩膀,他介於男孩与男人的气息,让她不自觉的将脚缩得更进去,她低下头,心里希望他不要一直站在旁边,因为班上有些好事者正兴致勃勃伸长脖子往这边猛看。

发现她又低下头不理他,林熙佑突然觉得好无力。

自从那次〝抢救鞋子大作战〞的事件过後,他以为可以借此认识她,但她冷淡的态度总让他摸摸鼻子,自觉无趣,不过却从不懈怠的找机会与她说话。

「你今天会去练跑吗?」他发现自己已养成习惯,放学後,总不自觉地在操场的每个角落搜寻她,一旦发现她踩着轻履步伐的身影,他的心跳也开始加速一百。

「我今天要补习。」她简洁回答,代表谈话结束。

「是喔……」

「喂!阿佑,集合罗!」田径队其中一个队员经过他们教室时,顺便提醒他。

看着她的头顶,他摸摸鼻子,然後习惯地将手掌交叉在後脑袋,默默踱步出去,萧瑟的背影,让人想起朱自清他老爸。

谢智婕看着他可怜兮兮的走出教室,突然很讨厌自己。

※※※

下午第一节上课,老师亲昵搂着一个女学生进教室。

「各位同学,我们班又来了一位转学生,大家要好好的照顾她喔!」老师打气地拍着转学生肩膀,然後请她在黑板写上大名。

黄曼仪……随着她歪歪斜斜的字体出现,全班背诵似地跟着念出,男生声音居多。

写完後,她转身,露出甜美笑容,「字好丑喔。」她耸肩,俏皮吐出粉红舌头。

「不会不会!很漂亮!」男生们争先恐後的抢答。

这位黄曼仪同学,身材娇小、玲珑有致,乌黑光滑的中分直长发包裹着巴掌般的小脸,再衬着圆润大眼,她貌似韩星全智贤的长相,正是男生喜欢的菜,俗称:「正」

看着台上女生做作举动,谢智婕托腮,冷笑想着:「看来徐筱雅有劲敌了……」

而且......这个班级是转学生集中营吗?怎麽转学生都爱来这班?

她想起自己去年转来时,也像这样写黑板自我介绍,只不过当时她如丧考批的臭脸让全班陷入窒息的寂静,对照眼前这位黄同学的可爱表现,她当时真的不讨喜,难怪到现在都没交到好朋友。不过她也不在乎,反正快毕业了,不需要朋友这种东西,她总是这样安慰自己……

「嗯……你要坐哪里呢?我看看啊。」老师手指抵着下巴,考虑怎样安排坐位。

「老师,我可以坐那里吗?」全班沿着她的手指,看向林熙佑的空位,一股强烈的痛楚涌上谢智婕心头。

喂喂喂,新来的,别指定位置啊,她皱眉头瞪着黄曼仪。

「恐怕不行,以你的个子,会看不到黑板的,不然,谢智婕,你比较高,你的位置让新同学坐!你先去坐孙志群旁边。」

谢智婕不敢相信老师为了讨好转学生,竟然要把她离开已坐了一年多的位置,她目不转睛看着老师,眼神传递着不愿意。

但老师移开眼神,开始宣御旨般地介绍,黄曼仪在原校的优越成绩。

感觉被背叛的谢智婕一口气无法宣泄,开始默默收拾书包和抽屉,她无法解释这郁闷情绪是如何形成的。

收拾完毕,就在她起身欲往後走时,低头看见林熙佑用原子笔画满公仔、枪支、飞机和篮球鞋一堆鬼画符的课桌时,她胸口一痛,感觉眼泪真的快飙出来了。

她快速越过他的桌子,此刻突然领悟,她不是放不下坐了一年多的位置,而是舍不得即将要离开後面……那个终日挂着稚气笑容,常会不小心踢她椅脚的大男孩:林熙佑。

她坐定新座位後,「嗨!」阿志开心打招呼,她苦笑回应。

在陌生坐位熬了一节,老师上课内容,她一个字都听不进去,强力忍住想回头看已不属於她位置,所以下课钟一响,她迅速逃出教室。

她失魂落魄走到顶楼,将手肘靠在栏杆上,呆怔地望着远方篮球场上几个男生在斗牛,她看到了林熙佑也在其中。

他正变换脚步,汗流浃背的运球,脸上出现少见的专注神情。远远地,她看向他的破旧球鞋,「那也是你抢救的鞋子吗?」她在心里轻轻的问。

此时林熙佑将球打在地上,一个不小心,篮球反作用力回弹在他脸上,他痛苦蹲下,摀着鼻子惨叫,其他男生指着他捧腹大笑。谢智婕嘴角也跟着上扬。

他的傻气,他的热情,他的不造作,想起他认真黏她鞋子,然後又像小孩炫耀成果的得意表情。

看着那张真诚坦率的侧脸,谢智婕投降承认……她喜欢林熙佑。

或许喜欢他的潜伏期已经很久了,但倔强的她始终不想正面承认,因为以她认真的个性,每次看到他对什麽事都不在乎的死样子,不自觉就一把火,所以默默的在他身上挑缺点,找毛病,而每次只要又发生情书事件,就更让她笃信认为,她绝不会成为那些笨女生的其中之一。

但她没想到阳光般的林熙佑在她心里,早已烙下深深标记,只是她不想承认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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