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睡好好的冷云雪突然被一阵恶寒给惊醒,唰的一声跳了起来。
这一下弹跳同时吓到了旁边的女性。
但冷云雪根本没空去注意旁边人,只按着疯狂跳动的心脏瞪大眼睛,随後转头看向吃人屋的方向。
「怎麽可能......结界被破了?」冷云雪踢开被子跑到窗边往外看,可什麽也没看到,只听到一阵不同於刺耳难听的笛声,悠扬带着淡淡悲伤的笛声轻敲在空气中。
笛声很轻,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一样,却又像耳边传来似的清楚,让人想忽略都忽略不了。
婉转如流水般的笛声随着微风刮过他耳边,外面明明有三两个人聚集在说什麽,明明是他们害怕的笛声此刻像听不见般继续聊自己的。
他睡了一下午,外面的天空有点灰暗,应该是日落了。
「水淼,你有听见笛声吗?」没空顾及自己发痛的肚子,冷云雪很快转头去问吓到还没反应过来的暗卫。
「笛声?」水淼愣了一下,侧耳仔细听也没听到什麽笛声,「没有啊,小姐您睡累了吧?」
想到冷云雪身体现在不好,水淼接着说道:「属下去在帮您煮点红糖水吧,您的身体状况不佳,您在休息一下吧。」
「你......」
「咿呀!」外面蓦地传来小孩闹脾气的声音,还有男人小声哄小孩的声音。
小孩的声音很吵闹,不知道出了什麽事情很大声的吵,像是想急着做什麽却又被绑着不能做。
冷云雪立刻打开房门走出去,就看见褚夜抱着两个孩子轻哄,明明之前还好好的,怎麽突然现在大闹特闹?
吵闹的声音很快就把夏侯殇给引出来,而那不见有一阵子的冥也走出来。
「阿玥、阿谨。」冷云雪走过去把两个小孩拎回来,两个小孩像找到主心骨似的叽叽呀呀的不知道在说什麽,说的很焦急,努力挥着小短手想笔画出东西。
眯着眼睛听他们说话的冷云雪可能听得懂他们在说什麽,只见他眉头越皱越紧,最後露出麻烦的表情。
「啧!我一定跟这鬼东西犯冲,怎麽尽挑在这时候出事?」骂咧咧的冷云雪把孩子放到地板让他们爬去,自己回到房间把东西拿一拿准备要出去。
「小姐怎麽了吗?是发生了什麽事情吗?」看冷云雪准备东西的模样马上紧张起来,水淼凑过去问道:「需不需要......」
「不需要,你们去是麻烦。」不知道从哪抽出紫袍的冷云雪说道,一转头就看见冥推着夏侯殇堵在他门口。
「你要去吃人屋。」明明是一句疑问却被夏侯殇说的很肯定,他看着在地上滚的两个孩子,眯着眼问道:「你只带他们?」
准备差不多的冷云雪披上紫袍准备走,「不然我要带你们吗?碍眼又浪费我力气。」摆明就是不想带他们的冷云雪嫌弃道:「我不是去郊游,更不是去野餐,那麽多人去干嘛?」
「可是小姐您的身体......」
「暂时没事。」随便应付一下,冷云雪虽然觉得肚子还隐隐在痛,但没有第一天痛到那种地板打滚的感觉,只有一点点抽痛而已,还在能忍的范围里。
懒得再跟他们废话,抄起两个小孩就走的冷云雪很快就消失在他们眼前,走得飞快,好像很怕他们会追上来似的。
等到他们回神的时候,冷云雪早就不见了,连个影子都看不见。
「小姐!」水淼惊呼一声,往前想要追上去,却被一旁的褚夜伸手给抓住。
惊愕地转过去,褚夜却对她摇摇头,说道:「你不觉得,小姐好像在等什麽吗?」
水淼愣住,一时间没理解褚夜话语的意思。
一旁的夏侯殇眯起眼眸,眸光撇向了担忧盯着冷云雪离开方向的褚夜。
「小姐这几天很消极的处理吃人屋的事,就只是偶尔去一趟看看有没有缺陷或是布置的阵法有没有出问题,连打听吃人屋的事都没有。如果说是因为身体不舒服而做出缓兵之计不是不可能,只是以小姐的个性,不太像是为了拖时间,反而像是在等什麽时机。」虽然心里很担心冷云雪的身体,但还是很理智分析的褚夜缓缓说道:「况且那两个孩子......小姐不喜欢带累赘,那麽他只带那两个孩子,应该是有什麽用处,若是我们跟过去,怕是会碍到小姐的。」
那两个孩子这几天他们照顾下来除了到处爬到处跑之外就没什麽特别之处,虽然他们不知道那两个孩子到底哪里比他们好,但冷云雪只带他们,恐怕是真的有什麽用处他们不知道。
楼主的力量他们不是不知道,甚至可能比以往的楼主还要强悍,他们万一跟过去添乱了该怎麽办?
吃人屋的事情他们没办法管,能处理的只有楼主一人。
这时候他们除了待在後面随时支援外,他们什麽也不能做。
褚夜默默握紧了拳头,一瞬间模糊的画面在眼前一闪而过。
美丽的女性站在他面前,在她面前的是燃烧的剧烈大火,背对火光的身影是那麽纤细脆弱,却一人面对一大批人马。
「阿夜,之後森林拜托你了。」女性的声音很轻很淡,微微侧过的脸庞还弯着浅浅笑容,「之後会有更适合的人来继承这个位置。」
「楼主!您要做什麽!」
女性没有回答他的话,熊熊烈焰蓦地窜起,遮挡住他与女性之间的距离。
这是他最後一次看见女性,然後迎接他的是十年的空寂。
※※※
抱着两个小鬼走的冷云雪很快就走到吃人屋的前面,偌大的黄土上没有半个人,虽然附近还有房屋,但里面几乎人去楼空,连乞丐都不愿住到这里来,宁可待在外面风吹雨打也不愿跑来这里空屋住。
谁知道住一个晚上会不会就被勾进里面吃了?
抱着孩子走到大门前的冷云雪放下孩子,两个小妖灵跟回到自己家似的,快乐地叫了一声,咚咚咚的冲进去了。
「别捣乱啊。」朝着那两个小背影喊了声,不知道他们听见没,碰的一声踹开褚夜重新装上去的门,快快乐乐地就冲进去了。
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冷云雪也管不着,就慢悠悠地晃进去了。
进去的时候还不忘记用脚把门踢上,免得有人看见。
跟其他人提到吃人屋的惊恐表情不一样,冷云雪的表情轻松地跟在逛自己家一样,整个人悠悠哉哉的,也不担心跑进去的两个小鬼会不会被人顺道给吃了,看着大的离谱的破烂空间,就算黑的伸手不见五指,冷云雪还是很肯定地走向某个方向。
每个房间里面都有好几扇门,上次冷云雪冲进去抓着两人冲出来的时候就有注意到这件事,只是那时候状态不好,没办法太仔细去打量。
不过现在状态也没好到哪里去。
冷云雪按着隐隐抽痛的腹部,思索着自己是不是该找间庙收惊会不会运气好点?
嗯,应该不太可能。
还有心情天马行空的冷云雪抬起手,一簇小小的火焰顿时出现在他掌心上,散发柔和的橘红色光芒,驱逐四周黑暗。
在他点火的瞬间,森冷的微风从耳边吹过,孩子嘻笑的声响从遥远的地方传来,不知道是小妖灵的笑声还是谁的笑声。
冷云雪举着火焰看了眼周遭,破败的屋子跟上次看到的没什麽差别,只是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这屋子好像变得更破烂了点,地面的破洞比上次看到的还多,很像某人气的跺脚或是故意砸出来的。
嗯......应该是错觉吧。
盯着那些破洞这样思考,冷云雪跨过那些破洞继续晃,看到有趣的就晃过去研究研究。
这个空间很大,大的就算几百人塞进来都错错有余,但里面的东西却少得可怜,除了几个要烂不烂的桌椅之外,就只有看不出原型的破木板。
仔细打量过这空间里的东西後,冷云雪才往前走,随便推开一扇门走进去。
『呵。』
少女的笑声从後面传来,阴冷的声音毫无情感,同时一阵杀气直扑而来,破烂到随时可能会崩塌的木板剧烈震动起来,像是有什麽东西朝着他冲过来。
淡定的冷云雪转头,原本他走来的时候房间什麽也没有,但他站在门口转过去,他刚刚待的房间居然不知何时变了原来模样,无数人被吊在天花板上垂挂下来,像个人偶一般咿咿呀呀的摇晃。
他们像是说好似的正对着他,翻着白眼外吐舌头的恶心脸庞挂着奇异的笑容,咧到耳根的嘴角滴落着黑色不明液体。
大约有一个婴儿手臂粗的麻绳绑在他们的脖子上,一圈缠着一圈,好像蛇缠绕住猎物,准备吞吃入腹。
很有雅兴欣赏这些人的屍体,顺便感叹自己鬼族见多有好处的冷云雪此刻淡定的连自己都有些惊讶,原本他还以为来这里这麽安稳看到不科学东西会尖叫,没想到印入骨子里的勇气这时候发挥了作用。
虽然他不是很想要这种勇气就是了。
「我知道你们重要的人要醒来了,如果不希望被我打扰的话,来交涉怎麽样?」轻轻弹指,掌心上的火焰像是有生命般分裂成无数小火焰分散,瞬间照亮了整个房间。
除去外围一圈的吊死屍体,被围绕在中央的是一群应该是殭屍的东西,歪斜着头盯着他,不知道被谁缝住的嘴巴像咧大的嘴朝着他笑。
他隐约可以看见,中央还站着一名少女,有着与一般人无异的肌肤与脸蛋,除了脏了一些外,看起来就像落了难的少女。
少女弯着浅浅的笑容看着他,纯黑色的眼眸弯起,像是月牙一样,娇俏可人。
如果不是在这种情况下看见,怕是会有不少男人会抢着追求少女。
「你明白的,就算在我这种虚弱的情况下,你也杀不死我。」冷云雪背靠着门框说着,指尖把玩着仅剩一点的小火焰,「我不想消灭你们,你们杀不死我,不然来做个交易如何?」
少女黑噜噜的眼睛转动了一下,那一丝浅浅笑意缓缓地消失在流光中,只剩下无尽的冰冷。
她张开口,粉嫩的樱桃小嘴发出了这年纪应有的甜甜声音:『凭什麽?』
「凭你们在等的时机即将成熟。」冷云雪不急不慌,反而有兴致的笑了:「你们不希望我出手打破你们即将成功的一切吧?」
『喔?』少女挑起眉,显然对他的话起了兴趣。
「你们几个礼拜前突然冒出来夺命,我想你们应该是想吸收这些人的精气来试图唤醒或复活某个人,如果我出手打断,对你们而言很损失吧?」弹掉手里的火焰,冷云雪环起手,「好不容易即将成功却被人打断,你们要重新找个村庄吸收精气,怕是很难吧?」
「况且,要是事情闹大,到时候可就不只我跟沧溟国的神官两人,其他国的神官要是来凑一脚,你们怕有几条命都不够花的,就算我不出手,你们迟早也是会死。」很友善替他们分析的冷云雪笑了笑,「如果你愿意跟我谈条件,我就睁只眼闭只眼当作没发生了,你让我好过我也让你好过。」
诱人的条件让少女动了心,她看着冷云雪,眼眸微微眯起。
『理由。』她挥手,围绕在她身边的人向摩西分海一样左右退开,尊敬的让出一条路让少女走。
少女踏出脚步缓缓走到他面前,站在离他大约有三步远的距离,冷冷地盯着他眼睛。
「我要求的是平衡不是单方面的压制。」冷云雪没有任何隐瞒,见少女似乎动心的样子,不徐不缓地继续道:「你们需要的东西已经达到,只要你们不在继续夺取人命,还给这村庄应有的安宁,我就离开这里。」
『我拒绝!』听到後面,少女突然很激动地回道,但她发现自己情绪太过激动,怔了下後又回复到刚刚冷漠的模样,嗤笑道:『就算引来神官又如何?他们又有何用?』
这个少女真是讲到重点,那堆神官确实颇没用的。
默默同意的冷云雪微微一笑,无奈的摇头。
「我不知道你跟这村庄有什麽仇,但你目的已经达到,没有那个必要继续下去。」冷云雪後背用力站起,正对着少女说道:「继续下去你只会毁了自己,就算你再怎麽不在乎自己,你也得想想你身後的那些孩子。」
「你能保护一个人两个人,但你能保护所有人吗?」抬手指向空洞看着他们的殭屍,冷云雪看向她,「牺牲一两个人来达到自己目的很值得,那你现在做的事情跟让你们这样的人有什麽差别?」
少女倏地缩起眼瞳。
「跟我交易或许不是最好的选择,但如果你希望活下去以及完成你的愿望,这条路应该会是最简单且好走的。」冷云雪弯起笑容,诱惑道:「我不会问你们为何要这样做,也不管你们从以前到现在的作为有什麽用,我只要一个能跟人民一个交代跟该还他们的安宁,只要你给我,我可以跟你们好好讨论之後该怎麽办。」
「听起来对我好处比较多,但我也没办法,拿句人类的话来说,兵抓贼天经地义,虽然我没很自愿当兵,不过谁叫我自己造孽呢。」说到後面就觉得自己很无辜,但也没办法的冷云雪摊手,做了一个总结:「所以,你意下如何?」
少女没有立即回答,纯黑的眼瞳冷冽的看着他,似乎在辨别真假。
而少女身後的殭屍不知道怎麽回事一个个发出吼叫声,明明就被缝住了嘴,他们却能发出声音,完全不知道那些东西的声音是从哪发出来的。
冷云雪好奇的打量两眼,大概知道那些殭屍再吵什麽,只是选择权并不再他们身上,而是在这个在他们之中特别突出的少女。
他很清楚那些殭屍的想法,更了解那些殭屍到底想要做什麽。
那些黑色的线,不可能是一般人无聊去缝的,更何况这些人曾经是活生生的人。
不过他对这些人一点兴趣也没有,他要的只有一个交代,然後回家睡觉。
而且谁知道这又是不是个烂摊子,万一揽在身上又出事怎办?当他闲的没事做吗?
沉默好一阵子的少女没有去搭理身後的吼叫声,抬眸淡定的看着他,『你要一个交代,那我们呢?』
他们难道不需要一个交代吗?
他们原本也有一个美满的家庭,拥有属於自己的朋友,但他们现在活在这种连狗都不愿待的地方,被人们传成妖怪般的存在,他们难道就不需要一个交代了吗?
他们给他一个交代,那他们呢?
「看来你不理解我的意思,我的意思是,你让我好交代,那麽我就当作没看见你们。」早就想过少女会这样回答,冷云雪笑了,「你们只要一个合理的方式,夺走多少人命我都无所谓。」
『合理的方式?』不懂冷云雪说的意思,少女皱起眉头。
不,应该说冷云雪给她的感觉,特别奇怪,照一般人的做法,根本不可能无视他们,甚至还愿意放过他们。
如果放到其他人身上,消灭他们都来不及了,居然还会想要跟他们谈交易。
这个人,到底想要做什麽?
「诅咒之森,好像在这个村庄附近吧?」没有直接回答少女的问题,冷云雪扯了一抹高深莫测的笑容,「如果红梅村的人自己走进去,被吃了怪谁呢?」
少女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她没想到眼前的人居然敢讲这种话。
少女身後的殭屍们,一个个安静下来,显然是被他说的话震惊到了。
「如果你担心诅咒之森连你们都会一起吞噬,这个就不用担心了,只要你们答应,我就保证让你们继续做你们想做的事。」笑得有些灿烂的冷云雪抬起手,眼眸闪烁着不明的光芒,「离开这里,进入诅咒之森是你们现在最好的出路。」
『你拿什麽来保证?』少女屏息,盯着冷云雪的眼睛已经无法辨别对方到底是在说实话还是在骗他们,『我们的命?』
「我若是拿你们的命做保证,我跟你们谈什麽交易?」冷云雪嗤笑,从怀中拿出了一个小布包,随意地朝少女扔过去,「我拿这个跟你们保证。」
接住布包的少女愣住,从布包里传来的气息让她手微微颤了一下。
布包只随便地打了一个活结,还看起来皱巴巴的,活像是从垃圾堆里捡来一样,只有包裹不重要的东西才会被人这样对待。
但她不用打开,她就知道这布包里的东西绝对不是什麽人人嫌弃的垃圾这麽简单。
源源不绝的力量从布包里传出,钻入她双手的肌肤窜入她的身体里,上次那麽神官造成的伤害几乎在眨眼之间就恢复了。
外表看不出任何模样,只有她自己知道,这布包里的东西是多麽的神奇且可怕。
手指轻轻勾开活结,里面的东西顿时暴露在空气中。
盛开在眼前的彼岸之花再度让她整个人战栗了一下。
她抬头,看见冷云雪朝她温柔一笑。
「你知道,为什麽我会愿意跟你交易了吗?」满是疙瘩的脸庞扭曲再一起,绝美的笑容搭上惊悚的脸庞形成一种毛骨悚然的气氛,让她打从骨子里的害怕起眼前这名比她还小的少女。
她张开口想说什麽,但到嘴的话却卡在喉咙中,如刺般哽不出来。
「我对这里的人类一点兴趣也没有。」灿烂的笑容倏然消失,冷云雪面无表情地看着少女,「这里人的死活,与我无关。」
毫无情感的话语瞬间让少女抬起头,她看见冷云雪眼眸没有半点人类该有的情绪与温度,纯黑的眼瞳如死水般寂静空洞。
他是说真的。
意识到这件事的少女往後退了一步,手上的东西冻的她浑身冰冷。
看见到少女这种害怕的动作,冷云雪嘴角弯了弯,往前走了一步,唇瓣微张,吐出清冷的话语。
「所以,你的答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