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七餘 — 一、【千年之餘】-破曉

造物主,乃这世间唯一的神。

当年,祂为了平定战乱,痛心疾首的斩分天地,为了能永保泰安,祂毅然决然的施下四界不得相干、相爱等禁令。

凡踏入异界,其功力自然折损,且未经允许擅闯者,见而可诛之,不得异议。

凡坠入异恋,所诞之子身负混血之命,为不详象徵,将来必引起重大之灾。

即便是野心勃勃,怀抱着一统天下的魔界,也对这天规存有忌惮,且因处处受仙界所牵制,暂无丝毫逆天之行为。

至於混血灾星,各界也是严加防范,唯恐诞下贻害千年的祸端,因此,更是从未听说过混血之人的存在。

只是,这千年来的平静,却在一夕之间开始有了不小的变化……

四界之中-『仙』,居於云端之上的仙境,与魔各领着半片天。

他们长年来与魔界抗衡,如说魔乃邪之一族,那仙绝对是正派之首,并承袭了造物主的使命,视四界安生为己任。

在仙界,举凡仙资甚高者,即可入至仙廷当职,就像是人界的皇宫一般,於天帝的底下做事,不但功力能大幅提升,更是何等光荣耀祖之事。

仙界是堪称四界之中最美的地方,放眼望去是辽阔无边的云端,飘着透白色的薄雾中,偶尔能看见一处花草,偶尔听见小桥流水声,好似惬意的世外桃源,仙人们来来往往,互敬互重。

而於仙界中央,围着一圈高墙的,便就是仙廷。

一般仙人入廷当职,位阶即从初羽开始,随着层层的试炼、考验,可逐一晋升翼兵、天将,而最终且最崇高的仙位,荣登之人少之又少的,便是神官。

神官是天帝的左右手,持有必要之时可任意往返异界的特权,虽在他人之领地仍得隐藏身份,避免生事,但在这对立的四界之中,已是非常特殊的权限。

这众人之上、一人之下的地位,看似荣耀,却也背负着极大的重责,即便各仙官人人向往之,却也大多晋升到天将後就无心再更上一层。

每逢月圆之夜的翌日,仙廷即会召开大会,各仙官们齐聚在大殿上,商讨着近日来四界里所发生之事。

只不过,此次的大会,却不同以往。

各个仙官面容凝重,整个殿中笼罩着一股忧愁、低靡的氛围。

数月前,仙界获报,有魔界之人擅闯湛国,甚至传出有不少人类遇害,此嚣张之举,不仅虐杀无辜,还藐视天规,仙界理当不可能坐视不管。

为此,天帝特派神官净君下凡,暗中调查此魔所在,将他擒拿回廷,归还人界应有的祥和。

原本一桩看似轻而易举的案子,任谁也想不到,净君下界月余,却彷佛蒸发了一般,与仙界失去联系,原以为他是用内功抑制仙气,担心被魔界之人识破所为,直至前两日,才感应到他仙气已灭,证实已在人界遇害,不幸仙逝的噩耗。

「可恶,定是魔界那些畜生做的!」天将笠玄听闻消息,气愤的道。

「以净君大人的修为,即便触入异界功力减半,但又怎会不敌一介区区小魔呢?这事绝非单纯啊。」身型纤细、面目清秀,有仙官之花美名的翼兵略儿,娇气的提出质疑。

「肯定是净君大人坚守不能曝露身分的规定,才让小魔有机可趁的!」另一名翼兵赶忙搭腔。

众仙官们议论纷纷,大多认为能够置净君於死地的对象,不大可能是毫无法力的人类所为,最有可能的,还是长年与仙界势不两立的魔界,且净君因坚守其规,才会不幸让小魔驾临之上,惨遭杀灭。

坐於前方台阶之上,身着白袍、一头银发,留着长白须的天帝,以往慈祥和睦的面容,如今却略显些许黯淡憔悴,望着底下因净君遇害之事而引起的骚动,他不禁眉头深锁,深深的叹了口气。

「想必诸位都已知晓净在人界所发生的憾事了。」天帝一出言,众人便停止话语,纷纷站挺身子,眼神一致向前。

站於天帝左手边的,是神官洛君,平日里他的形象本就是高大严肃,此刻的面容更是凝重,若无人拦住,他可能早已下到人界去,找出那些作恶的魔并杀了他们,好替净君报仇。

天帝知道他生性冲动,两日前净君遇害之事传回仙廷後,便下令将洛君禁足在自己的寝宫内不得踏出半分。整整一夜他藉酒消愁,对於这噩耗打击极大,虽然他俩皆是神官一职,但洛君是打从心底将净君视为兄长般尊敬,俩人和睦的关系也是整个仙界人尽皆知的。

「天帝,恕下官直言,此事不宜再多耽搁,还请准许下官立马下界到湛国,替净君继续追查此案。」洛君单膝跪下、双手抱拳,他真的不想再等了,半刻都不想。

如若让他逮住那只该死的魔,定是杀他个千万遍也不足惜的。

「吾自有定夺。」仙帝缓缓摆手,示意洛君先退下。

「天帝,净君一事过於突然,但神官之位实在也不宜空缺太久啊,我仙廷……」一名身着青袍,留着几乎过腰的白发及长须,样子看上去好几百岁的仙官长老,出声提出谏言,却不等他将话说完,天帝便又是摆了摆手示意。

「吾自有定夺。」依然是这句。

事实上,封新神官一事,在他得知净君遇害後,便已暗自有了人选。

只是这晋升,本应接受各方考核和层层试炼,通常整个过程,少说也要一年之久,虽说眼下情况不同以往,却也不能草率定案,因此天帝他老人家暗自决定,此人晋升神官能否服众,依然得凭自己的本事,就看这次崭新的考验能否通过了。

不过,对於这新神官人选,他倒也自信,定是能说服众仙官的。

天帝的视线落在左前方,一名身型略高但非魁武,有着一双透彻深邃的眼眸和精致的五官,留着一头飘逸长发,在净白的皮肤下,清秀程度媲美女人的男子。

「允子收听令,因神官净君不幸骤逝,即刻起,将领命暂代神官一职,并奉旨与洛一同到人界彻查此事。」

一下令,众仙官们瞪大了双眼,无一不看向这名天帝钦点的新神官人选。

他是天将允子收,十二年前以当梯次考核第一名的姿态进入仙廷,又以最快的速度从初羽晋升到天将,一般最快也需二十年之久,而他仅仅只花了常人一半的时间,漂亮的打破了原始纪录,可见仙资非一般啊。

的确,推他暂代神官,众仙们都心服首肯、无一异议。

除了允子收本人。

「天帝,属下几月前才刚晋升天将,自认能力不足,恐怕无法胜任。」允子收单膝跪下、双手抱拳,始终低垂着眼帘,能从他坚定的语气中听出,对於暂代神官这殊荣之事,并非特别欣喜。

他本就不是喜欢强出头的性子,对於官阶也并无执着,只想安分守己,尽心替仙廷效命。

再说,比他资深的前辈大有人在,如果就这麽乾脆的接下了暂代神官一职,想来也会无意间得罪不少人吧。

「吾知道你临危受命,的确会倍感压力,但眼下不是推托之时,应当收下成命,助仙廷早日还四界以往清静。」天帝说得字字铿锵有力,一手还激昂到用力拍了下椅旁握把。

「是啊,子收,你就别再犹豫了吧。」原本围在允子收身旁,一直静默不语的几名资深天将,忽然转了风向,反过来劝他接下。

「如今除了子收,又有谁能够接此大任呢?」第一排的仙官长老们也随即点头附和。

的确,要让资历尚浅的新人暂代神官,他们难免心生不满,只是就连仙法高强的净君都在人界惨遭杀害了,可见凶险程度非一般,也确实没有人想担下这破案的责任。

也许贪生怕死这四字,是现在唯一能形容的。

「子收,别再推拖了,随我一同到人界追查此案吧。」洛君的语气虽然低沉,但眼神却比起方才柔和许多,他了解允子收临危受命的隐忧,虽然同情,但也无法再等下去。

见洛君都开口了,允子收高举的双手终於缓缓放下,他抬眼看了看,如今的局面,彷佛再推托,就会是这仙廷的罪人一般,逼的他已经不得不领旨接下。

「是……属下领旨。」他颔首,即便不愿。

「吾知道,接任神官一职需经过层层试炼,只是如今情况特殊,天将允子收将暂代神官一职,也赐字笙,就让此次下界成为你晋升的考验,如若能成功覆命回廷,想来神官一职正式接任,也就顺理成章、名正言顺!」天帝一面对众仙官颁布道,而允子收则缓缓的走上阶,来到他的右手边,然後转身面向众人,脸上面无表情。

凡上任神官,将不再以本名示人,天帝皆会亲赐字,这也代表着崇高的殊荣。

「洛、笙。」天帝满意的看了眼左右两位,轻唤道。

「下官在!」洛君与笙君同时应声,迈步至仙帝跟前,单膝跪下。

「当务之急的,就是查明净遇害之事,所以特派你们即刻前往人界,记住,此次得更加谨慎,一有任何消息定要先行回报,不得擅自行动。」此话落,他偏头看向洛君,再次叮嘱。「长义随你已下界数次,此次也带上他。」

「是!」两人一同简洁有利的应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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