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無愛之人 — 抗組織胺_04

陈育杉的座号是12号,初一入学时,他就坐在许煦晖右方的位子,两人相隔一条走廊。

陈育杉成绩绝佳,国英数自社时常拿满分,周排名的数字总是维持在前三,开学不到一个月几乎所有老师都记住了陈育杉的名字,上课时若是看到有同学不听讲只顾着写自己的作业,老师都会表明的怒斥那些还没学会走就想飞的同学,还说着他们的成绩若是跟陈育杉一样优秀,那老师绝对不会有第二句怨言,反而会让程度较好的同学写自己的作业,不打扰他们学习。

陈育杉除了成绩好,还有另外一点也令他人印象深刻,刚入学时他的身高不到一米五,是全班最矮小的男生,因此陈育杉在初一时都坐在前两排,直到後来初二抽高十五公分,位子才慢慢的往後移。

许煦晖看陈育杉学科样样精通,便时常巴着陈育杉要他教他订正数学题,许煦晖会蹲在陈育杉的位子边,挨着桌边请教他数学解法,陈育杉为人和善,会耐心温柔的指导许煦晖每一个步骤。

「陈育杉,你再教我一题吧?还有两分钟才上课。」许煦晖的题还没抄完就急着问下一题,他因为蹲在陈育杉桌边,手肘抬的比肩膀高,数字写得歪七扭八。

「下节课再教啦!我还没去厕所呢,等下钟打了之後风纪股长就不让去了。」陈育杉把下堂理化课的厚讲义拿出来。

「不行!你看,我这里还有五题,一题再快也要三分钟,但是下下堂就数学课了,我得赶在下节课下课以前把考卷订正完交回去……靠,看你把理化讲义拿出来我才发现我理化作业忘了写。」许煦晖把目光落在陈育杉的理化讲义,嘴里碎念ABDCC、ABDCC。

「你不用死背。」陈育杉把讲义一阖,递给许煦晖,说道:「喏,你最好趁打钟前把答案抄完,你只剩下一分半钟。」

「天啊!有你这个朋友我真是太幸福了!」许煦晖把陈育杉手里的讲义抽过来,坐回位子上抄答案,而陈育杉抓到空档,赶在上课前冲去厕所解放。

等陈育杉回座位时,发现许煦晖把讲义整齐地摆在桌上,原本桌上的橡皮擦屑也被清掉,每支笔都井然有序地水平摆放在讲义旁,相隔一公分。当陈育杉把课本翻开时,发现有另外一张纸夹在之中,是许煦晖那张没订正完的数学考卷。

「喂。」陈育杉把头低下来,朝左方低声喊。

许煦晖同样把头压低在离桌面五公分高的位子,用唇语说了三个字。帮我算。

陈育杉那只缩在桌下的手默默伸出中指,另一只手却乖巧拿起笔,替许煦晖解完了五题等差数列,化解了许煦晖的数学危机。

尽管许煦晖的成绩起起落落,但他学会把自己的难堪以娱乐的方式说出来。许煦晖的成绩不好。许煦晖对成绩好不好一点也不在意。这两件事大家都知道。

在那个忙於升学,对分数汲汲营营的学生时代来讲,许煦晖对成绩的不在意和豁达让他成功的交到很多朋友,那些朋友里有像陈育杉这样功课好的,也有其他时常和他因为成绩没过八十分被找去补考的人。

陈育杉还是会要许煦晖多读点书,会在段考前把许煦晖拉去图书馆念书,因为有了陈育杉这个大学霸,许煦晖平时虽然常补考或是漏写作业,但段考成绩都在中等以上,但陈育杉的成绩总让他望尘莫及,许煦晖总偷骂一声靠,对於花一样的时间和一样的努力怎麽结果差这麽多感到纳闷。

许煦晖初中时,许母的工作逐渐上了正轨,在公司忙得焦头烂额,总不见人影,许煦晖依旧同国小般过着没人管的生活,更多时间被绑在学校,回到家也都七八点了,他不像国小时放了学还有大把时间可以挥霍,国中後回家就是看看电视,有时会听陈育杉的话多背点英文单字。

许煦晖的鼻子在季节交替时总是会过敏,这是遗传,许母也是如此。几度许母因过敏搞得睡不着觉时,会要许煦晖去楼下商店街药局买点抗过敏药。

「小咪,你干嘛不去看医生就好?」小咪是许母的代号。

「下班都这麽晚了,看医生要排队排很久啊。」许母配着水把抗过敏药吞下。

「可是这样你不就每次过敏都要吃药?」

「对阿,反正吃个药就可以减轻痛苦。」许母转着电视频道,锁定综艺节目。

「煦晖,你那个同学成绩是不是很好?」

「哪个?我每个同学成绩都很好。」

「就上次来我们家玩的那个。哈哈哈,这个好好笑。」许母漫不经心地边看着综艺节目。

「对啊,陈育杉真是变态,每次成绩都是全班前三。」

「那你多跟人家学学啊,看怎麽样才能把你这钝脑袋换一换。」许母将腿盘向另一边,稍调整座位後继续对着电视笑。

「我学了啊!不然我现在干嘛还在背单字?」

「你就是太急躁了,什麽都想速成,如果你一天练不起来的话那就练个十天一百天,慢慢来才是最快的方法。」

「……知道啦,小咪,不要再念了。」

许母总是会在不经意之前提起小慢,她当然不是摆明的点名小慢,而是透过各种碎念式教育,反覆提醒着小慢的存在。许母唯一开口讲到小慢二字就是小学的那一次,那之後再也没有讲过,显是许母忘记了,因为许母总是忙於工作,急着搪塞许煦晖。

音乐声突然从许母的包响起,许母把遥控器丢一边,在来电铃声只响了三声时就把电话接起来,话都还没到就起身欲把外套穿上,边回答没问题,边把脚套进淑女鞋里,提着公事包准备要出门。许煦晖捏着写着英文单字的纸,眼里闪过些许落寞,没有丝毫犹豫地向许母喊了两声提醒。

「慢慢骑车喔,加班顺利喔。」还有,快点回来喔。他想。

在许母离开後,许煦晖拿着手机按了陈育杉的号码。

「喂?你在干嘛?」许煦晖把脚伸直在沙发上,许母坐过的位子还温热。

「写理化啊。」电话另头那人回。

「又再写理化。」许煦晖用食指圈着自己的发漩,一想到那本理化讲义就头疼。

「你写了没?一定还没,快点去写,明天老师会随机抽查,我可不会像上次一样借你抄答案。」陈育杉试图用威胁的方式逼迫许煦晖写作业。

「知道了。」

「你打电话来干嘛?为了要我的答案?」

「没事,就是问一下你,这周末我们还去图书馆吗?」

「好啊,反正下礼拜就第二次段考了。」

许煦晖挂了电话以後,心中总有散不去的郁闷。这样的郁闷已经困扰他很久了,至少有一个月,或是更多。

白天他在学校总笑脸迎人,把自己的失败当笑话娱乐他人,夜晚回家後却被孤独轰炸。大家都知道许煦晖成绩差,所以大家都要许煦晖努力一些,说得像他从不努力一样,而离他最近的小咪也和大家一样,无视他的努力,要他像陈育杉看齐。

许煦晖难解烦忧,只是觉得很痛苦,他感觉自己像是一个填充物被挖空的布绒娃娃,他努力想把棉花填进自己的身体里,却填不满。过去这种时候有小慢陪他,许煦晖开始想念小慢。

小慢会想我吗?

无人能应答许煦晖想在心底的疑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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