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幽仅仅走了几步,再回头时却已经不见了孟瑕的人影。
整个花园突然间静的可怕,只是时不时从远处传来几声模糊的笑语,若不仔细听,还以为是偶尔掠过的风声。她不屑地撇撇嘴,若是换做别的普通小女孩估计这个时候已经开始慌张了吧,可惜她是个怪胎,曾经也当过不知道几个世纪的孤魂怨鬼,早就对这些阴森的气氛免疫了。
又是一阵透骨的冷风刮来,这次的风带着一股邪乎。白幽侧头一看,旁边就是夏日赏荷用的莲华池,这池子因为栽满了荷花,所以在夏天甚是暄和明艳,可如今是冬天,水面居然未完全结冰,灯光照不到的地方,黝黑不见底的死水仿佛一张阴森的大口,随时准备吞噬些什麽。
事有反常即为妖。
可惜今天在这里的不是妖,而是……
右手腕突然传来一阵湿冷的抓握,一只青灰浮肿、滴着冰冷水滴的女人手掌紧紧扣住了白幽,一张被湿乱黑发遮掩住的脸冷不丁一下凑近了她的脸,一股腐屍特有的臭味紧接着霸道地钻进了白幽的鼻孔,只要她再往前一厘米,马上就能跟女水鬼来个零距离的亲密麽麽哒。
白幽表情未变,左手不知道做了个什麽动作,等女水鬼回过神来的时候,她的脖子上已经多了一只紧掐着的稚嫩的小手。
女鬼大骇,这……这不可能!!!!纵使这个孩子有阴阳眼,若非她主动触碰,一个活人又怎麽可能直接触碰到灵体?!!!!!
“怎麽,都掐在你脖子上了还有怀疑?”耳边的稚嫩童音依旧软和清甜,此刻却突然诡异了起来:“再敢试图吓我,或者未经我的同意动手动脚……我现在就吸光你身上的鬼气,让你连投胎都没力气迈过奈何桥?”
女鬼明明已经是个灵体,居然感受到了活人才会有的窒息感,一股股的鬼灵之力正通过白幽紧掐着她脖子的那只手过渡到她的体内!
这女孩修的什麽邪功?居然……居然吃鬼?!
女鬼绞尽脑汁想出的最贴切的词语真的就是“吃鬼”……虽然有点夸张,但其实真的相去不远,吸取灵体身上的鬼灵之力,断绝其投胎的生机,甚至让其魂飞魄散,这难道还不是吃鬼吗?
又是一阵头晕目眩袭来,女鬼感受到了自从死後再也没有感受到的情绪……恐惧和害怕。
她忙不迭地点点头,白幽这才没好气地一把将她甩开,女鬼好不容易站定,刚直起腰来居然开到白幽一脸兴味地看着自己的手,时不时向她瞟来的眼神还居然有点……意犹未尽?
女鬼打了个冷战,又打了个冷战……不自觉的飘远了三步……
白幽扯唇,上前了两步正要开始说话,又一个手掌紧紧捂住了白幽的口鼻。
这一次手掌温暖而宽大,是个活人。
搞什麽啊,她今晚难道是注定要有惊吓之灾的节奏麽?来完个死的又来个活的,这还有完没完啊啊啊啊?!
一个白眼还没翻完,耳边突然传来一个使劲憋着笑的声音要胁道:“小胖妞,有没有兴趣跟本殿……本大爷去好玩的地方看金鱼啊……”
靠!居然是姬明熙这个中二病少年!!
毫不客气地张开小白牙一咬,白幽满意地看着某人嗷嗷叫着撤开了手:“好啊大爷,快给本妞笑一个?!”
“你……你你你……你属狗的吗?”姬明熙一脸惊骇地看着她:“你一个姑娘家家的,怎麽居然敢调戏男人?谁教的你啊?”
白幽呲了呲牙,笑嘻嘻地说:“二皇子殿下都能惟妙惟乔的扮演地痞无赖了,我一个小女子怎麽就不能调戏男人了?”
确定自己没被咬出血,只是虎口处多了一圈小巧可爱的牙印,姬明熙这才没好气地说:“亏本殿下还担心你这小胖妞在黑暗的地方会怕,所以特意来看看你呢,结果你居然恩将仇报!”
白幽正待要还口,姬明熙突然被瞪大了双眼,一把推开了白幽:“小心!!”
话音刚落,一只毛茸茸的物体尖啸着扑了上来,姬明熙眼明手快地迅速将它击开。那东西一把扑空之後居然迅速地回头反击,两人只大约从那只动物的狂躁叫声中判断出大约是只猫,还未来得及多想,已是被那反常的动物又扑抓了好几次。
最後姬明熙忍无可忍,掏出一把精巧的袖刀用力一劈,只听一阵凄厉的惨嚎,那猫咪已是倒在地上再不能动弹。
“这到底是什麽鬼?”姬明熙有些惊魂未定地看着地上已经死透的猫咪,心跳一时半会都没缓过来,他扭头去看旁边的白幽,只见小姑娘已经吓得站在原地不会动弹了,他突然不自觉心中一痛,上前一把将小姑娘搂进了怀里。
“没事了小胖妞……没事了,那畜生已经死了……”
在他看不见的地方,白幽的目光幽幽地落在了姬明熙的腰间,那里挂着他从她那里拿走的零食荷包……
这个傻少年大概不会知道,这个猫咪的攻击对象,从一开始就是他啊……不,应该说,是持有这个荷包的人呢……
远处传来急促紧张的脚步声,姬明熙顿时呼吸一紧,搂着白幽飞快地隐蔽在旁边的树丛中。没过多久,一道浅绿的身影随即出现在姬明熙和白幽的视野中,她先是发现了地上死去的绒团儿,还没来得及惊呼出生,一把阴冷的刀刃已经架在了她的脖颈之上。
“你要是不老实告诉本殿这是怎麽一回事……信不信你今天就死在这里?”
孟锐觉得这个冬至节真是烦透了,不过是进宫去参加一个小小的冬至宴会罢了,由於国师说冬至若由皇帝亲自闭关祭祀,来年国家才会减少瘟疫和饥荒,所以整个过程是由皇後代为主持,这个蠢妇对他说话时一直不停地夹枪带棒,指桑骂槐地让他各种下不来台,连她的父亲敬郡王都看不过去,多次对女儿打眼色都收效甚微,最後甚至要忍不住站起来打断,皇後方才悻悻地住了嘴。
回到家里刚刚下了马车,就听自己的夫人说孟琪和资家三小姐婉嫣在自己府里被猫抓伤了,资婉嫣倒是还好,伤在了手腕和大腿处,孟琪却伤在了脸上,据大夫说,可能要留疤了。
“你是怎麽做主母的?!搞个茶会也能出状况……?资家那边你自己去交代!我他妈烦,懒得去给你捡手尾!”站在孟琪的病床边,孟锐忍不住对着资氏发了一顿脾气。
资氏咬唇,只觉得有苦说不出……孟琪的所作所为她是知道的,甚至可以说是默许的,否则梅香怎麽可能把她的猫带出去?只是她真的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受伤的人怎麽会变成琪儿和婉嫣?她已派人去找过梅香,可是派出去的人至今还没回音,找不到知情人,她想找人顶罪都难……
哎,等等,她突然想起琪儿曾经提到过这件事情好像跟孟瑕有点关系?她急忙问身後的近侍:“孟瑕在哪,去找她来。”
孟锐皱眉,没想到还牵扯到孟瑕,脸色越发的不好看。
不一会儿,面色青白,神色恍惚,眼神呆直,行动迟缓,明显还没从惊吓中回过神来的孟瑕被半推半扶着慢慢挪了过来,等到她在孟锐和资氏的面前站定,还是一副梦游似的样子。
孟锐看她这幅样子,不得不硬生生压下即将爆发的怒火,放柔声音道:“瑕儿,瑕儿……?我是爹爹,今晚发生了什麽事情,你还记得麽?”
孟瑕的眼神渐渐有了焦距,她呆呆地看着孟锐好一会儿,突然爆发出一阵大哭:“呜呜……爹爹,太……太可怕了……真的太可怕了……花园的莲华池里有……有……”
资氏有点不耐烦地催促:“到底有什麽,你说啊!”
孟瑕对上她,猛地一哆嗦,倒是停止了歇斯底里的哭喊,只是嘴唇不停地颤抖,牙关战战,就在孟锐即将失去耐性的时候,她才含含糊糊地说:“……好像……有鬼啊……”
话音刚落,她一把抱住了孟锐的手臂再不愿撒手。
“什麽?有鬼?!”资氏的声音顿时拔高了三度:“我看你心里有鬼吧?你知道闯了祸,所以编了这麽一个可笑的谎言来诳骗你父亲麽?撒谎也不带这样的吧?”
孟锐也是一脸荒谬地看着孟瑕,身为一个戎马半生的军人将领,他手下亲手收割的人命不敢说上万,成千也是绝对有的,若是真有这些东西,他和他旗下的兵士们早就被剑下亡魂索命至死了,人死不过一具臭皮囊,哪来的怪力乱神。
一向在资氏面前恭敬得完全可以称得上胆怯的孟瑕却不知哪来的勇气,大着声音道:“阿瑕才没有说谎!阿琪和三小姐都看见了的……那……那个女鬼说话了的,然後她还抓伤了阿琪和三小姐,阿琪和三小姐就晕过去了,她……她就叫我……叫我转告阿琪……她说梅香……梅香她带走了……她需要有人来接替她的位置……”
“位置?!什麽位置?她既伤了阿琪和婉嫣,为什麽会放过你?”孟锐尝试顺着孟瑕的说话思路问下去。
孟瑕此刻却又开始抽抽噎噎地哭起来:“我不知道……呜呜……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这时,外面寻找梅香的下人却来回话了:“王爷,夫人,在莲华池发现了梅香的屍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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