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市某Tiffany & Co珠宝店──
沈亮在一排展示柜前犹豫不决。
“先生,这个系列的戒指是我们的经典款,有不同克拉的钻石可以选择……”
…
虽然她没有特别提起,沈亮也一直都记得──明天, 2月23日是她的生日。因为去年这个时候,他在L古镇第一次遇见了她,如今,他们认识整整一年了。
之前,沈亮就和筑雅提过结婚,但不知为什麽她总是不肯正面回应,这次要为她准备生日礼物,沈亮第一个就想到了戒指。
会不会太急?他还差几月才满二十三周岁,对一个男人来说,现在结婚真的太早。而且,绿城集团也正处於风口浪尖,他的父亲沈江民也被带走调查,按理说,他应该避及在此时谈婚论嫁。可不知道为什麽,总有一种莫名的力量驱使着他,让他迫不及待的想要将这个女人套上自己送的戒指。或许是因为在他的内心深处,隐隐约约有种预感:如果不能通过婚姻留住这个女人,对方将永远无法真正属於他,或者在某一天突然离开。
他知道筑雅一直在回避他的求婚,所以,他愿意给她考虑的时间,一天也好,一个月也好,一年也好,他都可以等。但是,他必须正式对她表明自己的心意,而不是在谈笑之中被她忽略,这样的切望,他一刻也不能再等!
很快,沈亮就选好了一个单钻的戒指,价码条上的数字让店员喜笑颜开。他被热情地带到付款区,拿出了在瑞士银行办的那张信用卡……
突然,他的背後传来一个清澈的女声:
“阿亮!”
他转过头去,看到了那个许久不见的女孩:“李敏?”
那个的女孩笑了笑,放开挽着另一个男人的手,走了过来:“没想到你也在这里……”
沈亮还没来得及回答,她身边的那个男人就率先开口道:“沈亮,最近别来无恙?”
“罗杰,看来你过得不错。”沈亮冷笑道,“这是过来挑结婚戒指吗?”
“是啊。”罗杰说,“下个月我们就要办婚礼了,到时候你可一定要来。”
李敏的表情略微有些变化,她独自走到沈亮身边,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是我爸爸……”
“够了。”沈亮说,“不管你你的选择,还是你父亲的选择,都和我无关。”
李敏蹙起了秀眉,有些吞吞吐吐地说:“……下个月我的婚礼,你会来吗?”
沈亮听後,转头看了看罗杰,又收回视线,挑眉说道:“看在你的面子上,我会来。”
李敏感激的朝他微笑,随即就被走上前来的罗杰拉扯到一旁。
“沈亮。”罗杰虚伪地笑着说,“我知道你最近过得不好,在我们这些熟人面前,没必要强撑。”
“哼。”沈亮嗤笑道,“鼠目寸光。”
“什麽?你说谁呢!”
“我没指名道姓,你何必这麽激动?”
“你!”对方恶狠狠地说,“看你还能嚣张多久!绿城集团马上就是我家的天下了,到时候,我会看你求着我在董事会里给你安排一个位置!”
“呵呵,我也想看看,到底是谁会求谁!”
“敏儿!”罗杰拉起李敏的手臂,僵硬地说道“我们走。”
看着那两人离开的背影,沈亮回忆着刚刚的对话,忽然觉得有些好笑。
“先生,您的戒指已经装好了。”一旁的店员将红色纸袋交给他,恭敬地说。
“谢谢。”想着筑雅,他的心情好了一些,他离开珠宝店,进入停在地下停车场的跑车内,将装有戒指的纸袋放在副驾驶位,准备发动汽车往绿城大厦开去。
看仪表盘上显示的时间,是中午11:30,这个时候,筑雅应该正准备下班回家午休,他们中午可以去家有情调的餐厅吃饭,然後,他会在上甜点之前把戒指拿出来……
“──♪♬♪♬♪!”放在一旁的手机忽然震响,来电显示是一个陌生的号码,是A市区号的固定电话。
“喂?”滑键接听後,他的语气有些不耐烦。
“是沈亮吗?”那头传来一个严肃的男声。
“是我。”
“请你到A市××检察院来一趟。”
“做什麽?”
“我们有很重要的事情告知你。”对方停顿了一下,才说,“关於你父亲沈江民的。”
…
……
灾难,巨变。
沈江民突然去世了,他到现在都不敢相信!
看着父亲的遗体被抬出来,沈亮的目光呆滞而空洞。刚才,他质问过了、大吵过了、失控过了,但是,无论他再怎麽做,都无法改变这个事实。
对此,那边给出的解释是疾病突发身亡,只出了一张医院开具的鉴定书,其他任何证据都没有。他痛苦的不仅仅是这具生命的消逝,还因为自己再也无法为父亲洗脱冤屈!因为,沈江民的巨额行贿、串标围标的犯罪嫌疑,都随着他的离去而断了线索,而那边给出的答复,是不会再继续追查,这件事,也将作为悬案处置。
二十多年来,他从未觉得自己这麽无助过,他想不明白,为什麽事情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绿城集团可以遇到危机,他父亲可以被接受调查,可是,他从未想到,所有的灾难会以这样的形式汇集到一点。在几年前母亲去世时,那时还是学生的他,就已经哭到麻木了,都因他将所有的悲伤深埋起来,才能像个成熟的男人一样快速成长起来。因为他将恐惧埋藏,也就拒绝了未知、拒绝了不确定感。今天,父亲的离世,就像是一支锋利的冷箭,插入他的胸膛,所有的控制感都被无情地击碎,所有的丑恶和现实都赤裸裸地展现在他面前,让他无法再逃避、无法再埋藏,即使遍体鳞伤,他也不得不接受这一切……
在殡仪馆,沈江民的生前好友和其他亲属们都赶到了现场,庞大的队伍像在提醒众人死者生前的光辉……沈亮的大伯伯和二伯伯主动包揽了沈江民的所有後事,连沈皓然也参与其中、为沈江民作悼词,所有的过程,沈亮只需要在一旁看着,什麽事都不需要做。他很难受,真的很难受,因为这个时候,他却连一点小事都帮不上忙!他还能为父亲做些什麽?
他的双膝一软,跪坐下来,埋头盯着青灰色的地板,久久不能言语。
“沈亮哥哥……”清甜的声音传来,一只素手搭上他的肩膀。
他转过头,看到了同他一样跪下身来的小香。
“起来吧。”小香看着他说,“李律师在找你。”
…
……
一个小时後──
“你们在演电视剧吗?”
“对不起。”小香低下头,说道,“我真的不知道。”
“是麽。”沈亮冷笑道,“说过喜欢我的人,早就知道自己是我的妹妹!”
其实,沈亮两个月前就已从沈江民口中得知小香的身世,但他有自己的打算,故意扮作不知。
“我一开始不知道!”小香不明所以地解释道,“我是後来才……”
“够了!你一直都知道我的名字。”沈亮厉声说,“也知道我姓沈!”
“我……”
“我不会因为你是我的妹妹,而同情你。” 他用冰寒的目光看着小香,“你接近我,到底有什麽目的?”
小香看了看一旁的李律师,似乎是觉得不好开口,但又像下了决心似的,冲口而出,“我喜欢你,真的!”
沈亮冷哼一声,拿起桌上的文件说道:“你要的东西,已经拿到了──我爸名下的一套房子和XXX万现金,他在遗嘱里都留给你了。”
“我不需要……”
“不管你需不需要!”沈亮大声打断她,“现在这些东西都是你的了!”
“也许,是他想要补偿我和妈妈……”
“反正你是他亲生女儿,他给你这些是应该的。”
“对不起。”
“你有什麽对不起我?”
“……”小香的心中似有千般思绪,但她什麽都不能说。
“就这些?那我走了。”沈亮起身朝门走去,欲先离开。
“沈亮哥哥!”小香叫住他,“我……对不起筑雅店长……”
“什麽?”他不明白小香突然说这句话的意思。
“我会走、会离开,你们不用担心会再看到我!”
“你什麽意思?”
“呜……”
对话结束了。
看着突然间就泪流满面、莫名其妙的夺门而出的黎小香,沈亮伫立着,许久……
这件事还没有结束。
沈亮当然不会让事情就这麽简单的结束了──沈江民辛苦收集的、关於罗义城的各种犯罪证据,应该已经到了检察机关的手上。如果事情顺利,很快就会有人将罗义城带走调查,到时候,绿城集团就会进行董事席的重新洗牌……
他的父亲已经含冤离去,他绝对不会让那些活着的人继续逍遥!
他知道,那些人很快就会受到到应有的惩罚,最後能够得到绿城集团的、能够与挚爱举行婚礼的,只会是他沈亮!
……
当天晚上九点,沈江民的後事都已处理结束,殡仪馆外,寒冷的北风咆哮着,暴雨伴随着雷声滂沱而下……忽地,沈亮想起了筑雅、想起後备箱里的戒指!
他知道,自己一刻也不能再等!
可是──
当沈亮急匆匆地赶回公寓,找遍了两层楼,都没有看到筑雅的身影。
最让他慌乱的是,就连她的电话,也一直无法接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