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低垂,一抹薄浅月牙显现,数点星芒闪烁。
小睿子踏进运昌轩,见主子还在埋头苦读卷宗,也不点个烛灯,那脸都快贴上纸面,匆匆捧来烛台,明亮一室。
〝丞相,天色已晚,是否该用膳了?〞一开始当他捧来食膳,皆被搁着,等到倪傲蓝欲食,都冷了,後来他便先开口询问再准备菜色。
〝用膳?!〞倪傲蓝猛地抬脸,惊呼地问〝现在什麽时候了?〞
〝回丞相,已快过酉时。〞小睿子困惑看着主子,这是二周以来,主子第一次这般神色慌张。
倪傲蓝抛下手上纸本,〝惨了……小睿子快带我去莲香轩。〞。小睿子连忙提灯领路,二人快步奔出运昌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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莲香轩。
此阁原叫留香轩,第六任君王总爱在领着嫔妃到此用膳,饮酒嬉戏,留得满室胭脂香,粉味久久不散,因此取名。
直到南宫潾一上任,便更改名称,在轩里种植大片莲花,且规定任何嫔妃不得踏入半步。用膳时,他可不想被谁打扰,也没心思左拥右抱。
少年帝王蹲跪於莲池边,修长洁白的手指抚於粉色芙蓉花瓣,嗅着清雅花香,噘勾绦唇,芳菲妩色撩人,连星空花景都顿为失色。
绯红裳衣层铺散开,衬得少年肤色皎白,那抹艳红是莲香轩中最致丽的景色。
即便是日日见着新皇美貌,却仍让近身侍卫看得入迷。
〝皇上,您是否先行用膳?〞金福在一旁,心头微颤地提醒着。丞相担子真大,明明主子几个时辰前才交代过,结果还是迟到了。
南宫潾眼也不抬,直接回应〝不必。〞
这时,金福便见小睿子领着倪傲蓝疾走入院内,就对主子通报〝皇上,倪丞相来了。〞
倪傲蓝一踏进莲香轩就见不远处池湖边瑰丽男子的身影,硬着头皮走至他面前,双膝跪地,道〝微臣来迟,让皇上等候,最该万死。〞
转侧过脸庞,南宫潾的黑眸底处带着笑意,可面上依旧冷光漫漫,〝这点小事就该万死,那麽朝中一大票官员可真该是爱卿几百倍的万死。〞
〝皇上……微臣…〞咬咬唇,倪傲蓝不知该如何回答,那些老官员的错误还真不是她这个生手能够定夺,拿来说嘴的。
〝瞧你都冒汗了,是跑喘了?还是惊讶到了?〞南宫潾一看也知道倪傲蓝不知该回什麽,於是打断他的话句。
看着眼前少年额头微湿,南宫潾抬手用着衣袖轻拭着,他喜净,不爱与别人有肢体上的接触,但,倪傲蓝不同,跟晓岚一样不同,所以他也不怕因此脏了衣物。
〝是…是跑喘了……皇…上…〞倪傲蓝被他弄得嗓音轻抖,软袖拂过面容,龙涎香扑鼻而来,迷茫了她的思绪。
皇上是不是又把她当成了那位挚友?
小睿子望着皇帝的举动,瞪直了眼,再被金福的警告眼神一看,知道自己不该表露情绪,连忙低下头去。
而金福虽也被主子的动作给惊异到,可毕竟处於宫中长年,加上懂得分寸,装做什麽也没见到。
就算主子真的打算要把丞相收入成男宠,他也是乖乖闭紧嘴,话不多说。
南宫潾收手理了理衣袖,桃花眼斜扫过倪傲蓝,见他双颊泛红,一时兴起问〝爱卿怎脸红了?〞
这少年面对什麽事情都面不改色,波澜不惊,只有在遇上举止亲昵的时候才会有反应,好有趣。
〝微臣一路从运昌轩奔来……才会这般…〞倪傲蓝眼神飘忽,她才不会说是因为他过份亲近造成的。她也不过是个未出阁的姑娘,怎能适应呢?
〝这样啊,那朕帮爱卿拍胸顺气,可好?〞
〝不…不不敢,皇上岂可屈尊降贵!〞
倪傲蓝吓得双手护胸,那处可是缠上厚厚一层绑布,要是摸了,铁定让皇上起疑,到时要验身的话,她可是插翅难飞。
瞧着对方的惊慌,像是要被霸王硬上弓似的,南宫潾忍不住笑出声,冷媚的五官绽放着柔和。
站起身,他对着金福道〝上菜。〞
〝皇上……皇上原谅微臣了?〞倪傲蓝见皇帝没进一步,松了口气,只不过仍跪着不敢擅自起身。
〝看在爱卿让朕如此开心的份上,就原谅你。〞南宫潾抛下话,便自个儿往前走进莲香轩。
小睿子连忙扶起倪傲蓝,後脚跟着进了轩内。
抬眼打量四周,一幅字画吸引了她的视线。
一夕柳絮回旋,初见芙蓉。一夜娇怯初开,撩潾难忘。
字迹苍劲有力,一笔一划凤飞龙翔,饱含霸气。再看落款人,竟是当今圣上,让她惊叹。
原以为皇上这番香娇艳逸,字迹应是秀气至极,却没想是这般狂放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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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宫。夕莞阁。
铜镜映花颜,眉如弯弯柳叶细致,杏眼盼流藏情郎。只是,不论如何貌美,依旧等不到郎君入阁。
〝春鸾,你认为本宫美吗?〞萧柔郁对着贴身ㄚ环问着,纤手持着木梳细细理着黑发。
〝娘娘当然美,娘娘要是不美,其他嫔妃也别想与美沾上边。〞春鸾将一支支金辇给收入盒中。
萧柔郁转身对着她,眉心中带着忧愁,〝要是真如此,为何皇上不愿意见本宫?〞
春鸾知道主子一天三盼,盼着皇上踏入夕莞阁,只是期盼入深夜後,总化为失意。
最苦自是相思情。
〝娘娘,奴婢听说皇上对那新科状元挺上心,要不,咱们去攀点关系,搞不好有个机会能接近皇上。〞春鸾回答不出主子的问题,只能将自己听见的风声报与主子,且给个建议。
〝春鸾,若你说的是真的,是能试试。〞萧柔郁心喜说着。
皇上不踏入後宫,也规定嫔妃不能进入几个区域,如莲香轩,养心殿,但没规定不能与官员来往。
初见少年那日,如粉桃盛开妩媚,那眸光一抛,带走她的心,使她嚐到何谓一见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