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永远十六岁--第七十六章 你是我的无法抗拒

仰涅罗很长时间没找她,许是太忙,许是规避风险。

报纸上时不时有他的消息,真真假假大多波风捉影满足读者好奇,那个冷血狼王与她认识的仰涅罗何干?

夜,漫长而萧索。春天有种湿漉漉的气息,孕育催发着不明的生命力。每个生命在春到来的时候会莫名觉得躁动而想做点什么,就像绿叶想遮蔽天地,花儿想吐艳四方,每个人都在春里期待着雀跃着……

只是春去时一起在洛蕊中发现,一切如旧,才会有那么多伤春悲秋。

看着阳台上的花瓣儿,颜泽夕咬着笔,桌上信纸摊开,映着昏黄的光。在她的纸上是一只仰天长啸的狼,立于岩石之上。似听到草原的回声连绵不绝。仰涅罗曾说,他们是如此的契合,可是他契合的却是早被她埋葬成无意识的郭幼宁。人可以回到当初吗,真的可以重新来过吗,就像这四季中的春天……

窗外突然一丝响动,她心里一震似有预感,忙开窗看去,果然树影斑驳中立着一个高大的身影,黑暗中面目不清。两相对视,俱是心里了然。

突然一阵冲动,颜泽夕冲他摆摆手。回头,迅速在被罩里塞了枕头,关上灯。

小心地从窗口跃下,身子恰好落入他摊开的手中。硬实的怀抱没伤她分毫,仰涅罗有些讶异地看她,她竟主动出来……“颜,你身手很好……”

颜泽夕靠在他耳边说:“我说过,爬墙、喝酒、骑马我都可以……”仰涅罗嘴角含笑,目中却没有笑意,是的,爬墙喝酒骑马,你可以陪我许多。只是不愿把心给我……

回到玫瑰庄园。

草坪上,躺着喝酒,还是有些凉意,喝酒也没用,颜泽夕打个寒颤,仰涅罗将她揽在胸口用身体暖她,颜泽夕也没拒绝,就趴着他把玩着他胸口的金属纽扣。

保罗死了,陈尸街头,死状凄惨直接爆头。新闻头版头条,各大报纸都是,很多人认为是仰涅罗做的,除掉异己巩固势力。其实是因为保罗依旧试图做毒品交易,和人发生纠纷被暗杀了。

颜泽夕并不知道内情,看到新闻,竟就感觉得到仰涅罗的悲伤。两人俱是沉默。

只是这次她错了,仰涅罗的悲伤另有原因。

“中国娃娃……”仰涅罗突然开口。颜泽夕嗯了一声,心里却倏忽明亮,抬起身子看他。

“你为什么这么叫我?”她讶异的问。

仰涅罗揉着她的发,已过脸颊半长发丝异常柔顺。“保罗丧事上,兰德楼来了。艾蒂说,如果不是你,或许她爱上的是顾学庵而不是兰德楼,就不用那么麻烦了。我向她打听了很长的故事,一个中国军人和他的中国娃娃的故事……”

仰涅罗语气平淡,却莫名伤感。他喝了口酒,继续说,“原来,你会出现在这里,不是因为艾蒂,而是因为顾。原来,你的为难不是因为性别,而是因为他的婚姻……”

抱她的手有些僵硬,他声音发冷说:“如果,他的婚姻不存在了,中国娃娃,你是不是不用再为难了呢?”

颜泽夕呆住了,看着他,他依旧环着她,仰面躺着。脸上没有表情,眼中全是落寞。

他知道了,她和顾学庵的往事。

“我和你说过,我心里有人,并未骗你。”颜泽夕喃喃。

“是,可是一个十六岁女孩可以有的故事远远超出了我的想象,那么那个时候你几岁?”仰涅罗不无困惑。

颜泽夕愣了一会儿,翻身与他并排躺着。“仰涅罗,你要听一个更长、更匪夷所思的故事吗?”

她取过他的酒喝了一口。仰涅罗抬起身看她,眉头皱起,“你还有故事!”

这真是个很漫长,很复杂的故事呢,“你是唯一一个知道全部的人,顾学庵也不全然清楚。”

颜泽夕轻轻开口,星光灿烂,就像她远行的自己。

她按捺了这么多年,最终竟和一个狼王吐露心迹……故事真的很长,若从日本试验营说起,三井、顾学庵、颜泽晖……她徐徐道来,心内发疼。

就算仰涅罗经历无数,各种胆战心惊命悬一线,依旧听得满脸惊诧。

这,确实只能说匪夷所思了。

轻轻撸起她的袖管,验斑处肌肤已经雪白,却仍有淡淡的方形轮廓可以辨识,颜泽夕不动,像说着别人的故事。只是两行清泪难以抑制,顺着脸颊落下。

仰涅罗从故事走出,动容于她的悲伤,大手环抱起她,按在胸口。

嫉妒、酸楚暂且放下,这个小小的她竟经历了那么多,他终于明白他们为何心性相通,因为同样的无可奈何,同样的命运捉弄感是相同的。

“你信我?”颜泽夕说。

“我信。”他点头,给予她暖意。

颜泽夕得到安慰了,她轻轻说,“谢谢你仰涅罗,你永远不会明白,你在我生命里有多重要的意义。”

仰涅罗笑,笑中全是自嘲:“这是道别时抚恤的话吗?那么你选择谁,顾学庵还是你那个哥哥?……既然道别,也就是肯定不会是我。”

“不!”颜泽夕回答。

她站起身,像个精灵一般,伸开手臂像在拥抱风。

“我终于知道,我为什么爱得那么苦。因为我害怕,我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怪物,我是女人却不是正常女人。有人爱我,却未必爱我的秘密。”

她低头,发丝飘荡,看着仰涅罗。这么多年,终于说出口,她前所未有的舒心。

“我决定了,现在我谁也不爱,我给顾学庵和颜泽晖写了信……”她顿了顿,“也给你写了……”

她转身看着湖泊,水面波光粼粼,就像她的心。

“我决定努力去读医科,读脑科,我要知道我到底发生了什么。我明白了自己的身体,才会有能力去爱人。”

仰涅罗站起来,表情正经而威严:“我并不介意你的情况。”

“我介意。”她冲他微笑,她竟不怕他,“你危机四伏,现在也要不了我不是吗?”

仰涅罗站到她对面,手放在她心上,看着她。

“那么,除了爬墙、骑马、喝酒的知己……颜,我是谁?”

颜泽夕被他话语烧到,久久回荡,终于抬头看他,“仰涅罗,你是我的幸运,是我的无法抗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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