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图书馆。
颜泽夕穿着浅黄裙子,像软软的小片蛋糕,有着入口即化的甜美。
迎面有辆车停在路边,车边立了一个人,藏青色体恤米色长裤,腿显得特别修长,竟然是勒夫。
颜泽夕顿住,呀,今天爱马据说和她一起的。
有些尴尬、心虚。而勒夫的眉头簇了起来。他站直身看着她。
威严的气场远远就摄到她。
颜泽夕犹豫了好一会儿,该转头逃跑吗,最终还是鼓足勇气慢慢走近。
“瑟琳那,爱马没和你一起对吗?”他说的是问句,却是肯定的语气。
东窗事发了,怎么办?
今天爱马的班导找过勒夫,这段时间他活泼的女儿的学习状态非常失控,一般和蔼可亲的伊莎贝拉太太并不会告状的,她的教育理念以鼓励夸奖为主,可见爱马的表现糟糕成什么样子。
爱马经常号称和瑟琳那一起,这个乖巧的女孩给他极好的印象,现在看来爱马明显是说谎,而眼前的女孩是知情的。
据说爱马最近常和一个索菲亚的女孩在一块。
“我知道这为难你,可以带我去找她吗?我必须知道她发生了什么,毕竟现在我还是她的监护人。”
颜泽夕看着他,她劝过爱马,但是成长中的年轻的心往一个你认为的歪路上走时,谁也拉不住的,因为你证明不了你是正确的还是太保守,是该听你的还是革你的命。
而颜泽夕自己也不确定,她究竟是否正确,她不喜欢的娱乐是否该是年轻气盛的正常状态。
看她犹豫,勒夫上前,拉着她的手臂,让她坐在副驾驶座上。他或许不礼貌也太着急,可是他不能放任爱马这么下去。
旧公寓三楼,有音乐声,敲门,打开。
开门的比尔看到勒夫几乎是惊跳了起来。
勒夫移步立于门前,身板特别直,表情严肃如门神一般。
屋内音乐依旧,喧笑嬉闹却瞬间停了下来。
所有人都望向门口,几乎同一时间都发现了异常。
爱马果然在,她下身穿着牛仔长裤上身仅着一件黑色文胸被两个男孩抱在手中,嬉闹成一团。她黑色的头发美丽如黑纱飘荡。
爱马跳了下来,脸刷的白了。
屋内有几个篮球队员,对勒夫都是敬畏的,不知道谁关了音乐,屋内静得让人窒息。
因为站在身边,颜泽夕看到勒夫的太阳穴在突突地鼓动着,他脸颊因紧咬而揪痛,手捏成硬团,手心刺疼。最疼的是他的心。他在生气而且很生气,他闭了闭眼睛,努力地克制自己。勒夫轻喘一声,眼前一切让他太痛心。
他的爱马!……
那个还围着他撒娇要吃冰激凌的小姑娘怎么成了这堆烟酒气中被几个男人拥在怀里的女孩?!
他那么爱惜她……她和丽萨一样阳光开朗,为什么这个几乎赤裸的女人竟会是爱马。
痛、怒、惊几乎让勒夫喘不过气来,可是他忍住了。
“爱马,穿上衣服和我回家!”他用能做到的最克制的音量说。
“对不起,勒夫先生,爱马已经成年了,她有权力……”索菲亚站了出来,依旧明媚地笑着,所谓家长们的这种表情她看多了,对着孩子道貌岸然,换成自己年轻时不也放荡得很。
现场可能最不以为意的就是她了。
爱马拉住了索菲亚,勒夫的脾气她知道,她沉默着迅速穿好黑色长体恤,跟着勒夫离开。
经过颜泽夕身边用口型问:“发生了什么?”
颜泽夕摇摇头。
颜泽夕呆在爱马家一楼不知道该离开还是停留。二楼传来父女激烈的争吵声。
勒夫的声音低沉她听不清,但爱马几乎嘶叫的声音穿透到一楼来。
“你的心里只有回忆和篮球,你什么时候关心过我需要什么?……我们家就像巨大的坟墓,你恨不得我像死人一样活着……我根本不喜欢读书,我喜欢音乐,可是你在乎吗……我和索菲亚玩了大半年你才发现,你尽职吗……”
颜泽夕呆立着,她能想象爱马的痛苦,单亲父亲养大的女儿,青春期的那种寂寞-----无人可以开解成长困惑,只能默默受着。再疼爱你的男人也很难关照到少女那幽微的心事。
可是这不怪勒夫,他尽力了。
每天接送爱马,给她做各种式样的点心,对她的教育也充满宽容。
要知道她当年跟着郭明显几乎是饥一顿饱一顿,郭明显连穿衣、吃饭都没放在心上,又怎会关心其他。
可是他们都是好爸爸,正直、爱护、全心全意,怎能苛求那么多。爱马明显感受不到这一点。
突然爱马从楼上冲了下来,明显冲突激烈极了。
看到颜泽夕还在,爱马顿住了。
“对不起!”颜泽夕内疚地说,是她把勒夫出其不意地带去的,否则何至于如此。
“不关你的事,他早晚要知道。”爱马满眼泪水,几乎抽咽不停,她不是完全没是非判断的女孩。
她往外走去。
颜泽夕站在她前面拦住她,这时,勒夫从楼上下来,怒气还在脸上,此时还加上担忧,他目光暗沉浓密的眉毛轻耸。
颜泽夕盯着眼前哭泣的女孩,轻声但坚定地说:
“爱马,你不能走。”
爱马讶异地看她,这个小女孩很少这么有这么强烈表态的时候。
“爱马,我知道这是你的私事,但是你不能不公平。是你说谎在先,却怪勒夫先生没发现你的谎言这很荒唐……而且你不能要求一个尽力照顾你的父亲还能像母亲一样理解你……他和你一起承受着命运的痛,你只能和他一起努力弥补失去勒夫太太的遗憾,你离开就真的是悲剧了……”
爱马看着她,她的眼里也有泪。
她在为什么哭?
可是爱马动容了,她本是善良的,但是她厌烦一成不变的生活和僵化的自己。她该怎么办?她坐在沙发上抱着头痛哭起来。
不知为何,颜泽夕的眼泪也刷刷往下掉,爱马的寂寞她懂,勒夫的寂寞她也懂……
看到他们的隔阂,她觉得感同身受般揪心。可是她做不了什么。
这世间最难解的就是心结,最难了的就是孤单,否则爱情为何无价,就是有个人可以恰好熨贴那个遗漏的角落,就像夏娃弥补了亚当的肋骨一般。
而这个人可遇不可求。
……
暑假前,索菲亚因为各种违纪行为被校委决定停学处分,她已成年,不知作何想。
爱马终于恢复了正常的作息,有时候和颜泽夕一起学习,有时候去图书馆,她报了声乐班,在学习声乐演唱……
夜晚,桌边的颜泽夕在咬着笔杆发呆。
颜泽晖敲记她的头:“不许咬,那是我的铅笔,那是我的嘴……”
颜泽夕没接茬,沉吟着:“你说明明最爱的人,为什么却可以彼此误会那么深呢?”
颜泽晖很奇怪,说:“我不会误解你呀……”
小女孩还是不接话。
颜泽夕过了好久,突然觉醒:“颜泽晖你好肉麻……”
颜泽晖受不了地摇摇头:“颜泽夕你好迟钝……”
终于暑假在千呼万唤中来了,颜泽晖因为各门全优有个暑假的推荐生夏令营,和后面他申请大学有密切关联。
去北大湖边野营,顺带测验实践能力,所以全家都很慎重,只有颜泽晖倒无所谓,本来他中意的是s大,距离有些远,有了颜泽夕后他考虑近一点的大学。这算儿女情长英雄气短之类的吗?
爱马也参加了一个音乐主题的外出团。
艾伦陪秀兰去看病,最近秀兰总是莫名心悸,后天才回来。托隔壁的太太照顾她,不过颜泽夕是让人放心的。
一下子,都走了,只有颜泽夕一人留守。
好吧,正好安心把语言课补补好。
这天,颜泽夕突然收到一个精美的巧克力蛋糕。一个英俊的年轻人送的,说是勒夫的生日,爱马让他托颜泽夕送去。
颜泽夕看着蛋糕上可爱的榛果,她很乐意啊。
年轻人被她天真的笑感染了,问索菲亚,“这样真的好吗?”
索菲亚笑笑:“没有经历过的人怎么能好做裁判呢,就给这两个自命清高的人补上这一课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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索菲亚并不是全然的坏人,我一直觉得她只是年轻很多极端情绪的化身吧了,在那个时代有一批这样的人,情欲是权力,但总在自由与放纵之间迂回才能找到恰好的出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