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因为在寒冬腊月的晚上,没有穿好衣服就打着赤脚跑出去,舒首因那天晚上之后就病了,这个时候风寒还是很严重的病症,一不小心就会发展成大病,所以接下来的几天她一直被严令关在房里修养。
父母的丧事不需要她这么小的孩子来操心,因为她的病,累得大哥每天除了要忙外面的事之外,还要来看她,舒首因很过意不去。
现在山庄里正值忙乱之前,她只能每天乖乖呆在房间内,就算病好了也只是在院子里走走,或者在房内念一些佛经为父母祈福,免得又给大哥添乱。
直到发丧的那一天,她才从院子内走出来。
冬天的第一场雪在发丧的前一天晚上就开始下了,到今天早上已经在地上铺了厚厚的一层,清理的速度赶不上下的速度,她走在地上还能淹没她小半个鞋子。
舒首因抬头看天,雪白细碎的雪花飘飘洒洒的落下,将整个天空都蒙上白雾雾的一层,看不见其他的景色。
她抱着手炉走在小路上,浑身裹得紧紧的,雪花拂在脸上,带来一阵寒意,小鞋子在雪上一踩一个小小的脚印,身后侍女举着伞亦步亦趋的跟着她,除了她们两个鞋子踩在雪地上的支呀声,周围一片寂静。
这几天因为父母的丧事,庄上来了很多客人,都被安排在外面的客庄,下人都被抽调去伺候这些人,所以此时内庄里相比较以往只有渺渺的几个人,再加上这淹没一切的雪花,更是显得冷清。
正走在去前院的路上,前面拐角处突然走出来一个少年。
少年看起来大概只有十三四岁,身上穿得很是单薄,嘴唇冻得有点青紫,可他看上去毫不在意,丝毫没有感觉到一样,神色有些迷离和茫然,往这边走了过来。
再往里走就是内院了,这里是内外院相连的园子,逸舒山庄占地面积庞大,有内院、外院、客院之分,此次来吊唁的大部分都住在客院,关系稍好的住在和内院相距不远的外院,内院是住庄内家眷的地方。
看他的穿着打扮很明显不是小厮,他是山庄的客人,走错了路吗?可外面应该有护卫拦着啊?
那个少年渐渐走近了,舒首因这才看清楚他的容貌。清亮的眼眸漆黑如夜,眼尾微微上翘,还没完全长开的五官可称精致秀美,却并不显软弱。
对方好像也才看到她,微微一眯眼,却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自顾自的走过来,不知道为什么舒首因总觉得对方看起来有点熟悉。
她身边跟着的丫鬟正准备上前拦下对方,舒首因迟疑的开口问道:“……你是二哥吗?”
少年走到近前的时候,舒首因总算想起他哪里熟悉了,他的五官,特别是那双眼睛,分明和她每天在镜中看到的自己的眼睛有七八分相似。
他们家大哥长相偏似父亲,修眉俊目,清俊异常,而她长相随了母亲,精致可爱,父亲和大哥经常抱着她说:因因是最漂亮可爱的小姑娘。
联想到之前大哥说的二哥要回来的事,舒首因这才开口询问道。
雪花越发大了,少年一愣,在她面前蹲下,微微眯了眼,迟疑道:“……因因?”
舒沁守一寸寸仔细的打量面前的小女孩。
她包在雪白的狐裘里,精致可爱玉雪一团,乌黑的眼眸犹如黑水晶一般水亮明净,乌黑柔软的头发在两侧挽了两个小团团,上面缀了两个拇指大小的银质缕空花球。
啊……这就是妹妹啊,和他看着那些信件物品时想象的一样,又有点不一样。
“嗯!我是因因,二哥!真的是你呀!”舒首因有点惊喜,又有点无所适从,不知道该怎么跟事实上从未见过和交流的二哥相处,最终,还是露出了个浅浅的,开心的笑容。
舒沁守久久注视着她,这眼神既不像第一次看到从未见过的妹妹的在意,也不是亲人久别重逢的欢欣,舒首因说不出那种感觉。
画着梅枝的油纸伞已经挡不住被风刮进来的雪花,她被雪花打得眯了下眼,刚用手揉了揉,就感觉被人抱住了。
舒沁守将她抱入怀里,接着仿佛很疲惫一样将头埋在她小小的肩上,叹息似的轻唤一声:“因因……”紧紧抱着她。
舒首因有点无措,站在雪地里一动不敢动,过一会后忍不住将手放在二哥的头上,和平常大哥哄她一样,一下一下轻抚他的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