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时间转瞬即逝,这三日徐渊也发现了这个小姑娘对奇珍异宝没什么兴趣,多看一眼仿佛就是施舍。但对精巧又特别的小玩意儿还挺好奇,是以给她搜罗了各式各样的物件。
他命人搜罗东西时根本毫无遮掩,现下京中传的沸沸扬扬说他在府中藏着一位绝色美人。
只是,动静已然如此之大,这三日府中却是安静如初,无人来寻她。至今,徐渊也不知道这位鹤姑娘姓甚名何。
上姜鹤霏也不急,她悠哉悠哉的仿佛在自己家一样,每日除了摆弄那些精巧的物件,晚饭后还要抽出一个时辰摆棋局。
徐渊偶有闲暇也曾与她对弈,双方棋力竟然拼了个不分伯仲。
十四岁的少女明眸善睐巧笑嫣嫣,仪态优雅的端坐在黑白棋盘对面,分明带着不谙世事的天真与纯美,棋风却十分多变,时而诡谲狠辣,时而又光明磊落,大开大阖间阴谋阳谋用起来毫无芥蒂。若非徐渊的阅历比她多了足有十几年见惯险恶,恐怕谁胜谁负还不好说。
连平三局后,她终于输了一场。
这位贵气十足的小姑娘带着上位者特有的轻描淡写终于点了点头,说:“你确实不错。”
徐渊把玩着玉做的棋子,目光落在她身上。
他年少掌权,如今已有数十年方才有了如今通身的气派。而她……这样视荣华为寻常,天生矜贵的心性,在如今的皇室中也尚未有能与之比肩的皇子更别提公主……看着她目光朗朗,徐渊倒真无端的生出了几分想挫挫她锐气的隐秘的心思。
今日去宫中参加晚宴,上姜鹤霏早早的换好了衣服,拈着一块糕点摆着残局。
徐渊推门进来的时候被这小姑娘的容貌晃了一下眼,小姑娘穿的这身一锦三纱四帛都是徐渊亲自挑选。料子之贵重暂且不谈,只说小姑娘这被素纱浅红帛一层层裹着,那张过分粉雕玉琢的小脸硬是压过了这一身的花团锦簇。
他不过须臾间就回了神,撩起衣袍坐在了上姜鹤霏对面。
徐渊今日束玉冠。他长眉入鬓,廓深而冷肃,唇形浅薄。确实是一等一的好样貌。
他今日穿的也是一身红。暗红色华丽蟒袍金玉配饰垂在腰间,这红泛着懒洋洋的暖意仿佛把他浑身都冷意都融化了几分。
上姜鹤霏抬眼看了他一眼复又把注意力重新投放进棋局,口中道:“来一局?时辰还早。”
她语气随意的像在问一个老朋友。
徐渊抬手入了局。
这一局上姜鹤霏意外的败的十分迅速,虽然迅速却不显狼狈。
小姑娘饶有兴趣的托着腮打量着自己的败局:“你下棋的路子也十分多变呀。这一手同这一手,前几次与你对局从未出现过。”
徐渊说:“你既然有心试探我的棋路,我自然奉陪。”
上姜鹤霏微微一笑似是很开心,她的手轻轻在玉质的棋子上一点,灯光下玉质的棋子都被她莹润的指尖衬的失色不少:“还要再来一局吗?”
“是时候了,走吧。”
徐渊站了起来,上姜鹤霏亦从善如流的跟在他身后出了房间。
他们两人都是一身红,站在一起说不出的般配,只是四周的下人恭敬的跪着,无人敢抬头看。
主院之外未铺地毯,行至院门口时上姜鹤霏被徐渊打横抱起。徐渊身材高大,上姜鹤霏身量还未张开,被他抱起来显得尤其娇小可人。
不像是去赴宴……倒像是携自己宠爱的小妻子去赴昏礼一般。
上姜鹤霏适应良好的在他怀里,两人身上的熏香味道掺杂在一起,带着几分不可言说的暧昧纠缠,再也分不开。
到了徐府外正要上马车时上姜鹤霏突然道:“我还没有见过皇宫,届时想四处瞧瞧,给我备双鞋子。”
她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好像皇宫是她家后花园。按道理来说此时虽然皇室式微,但皇宫也不是什么人都能随意来去的。可偏偏徐渊能,所以这位权倾朝野的大都督同样轻描淡写的点头说:“可。”
两人上了车,皆闭目养神一路无话。
宫中宴请,大臣们在西宫门下车,携同家眷从侧门入。徐渊的座驾却从东门驱车而入,直行至春景门方才停下。
春景门已经是皇宫的皇宫的核心区域,从春景门开始一直到微澜宫,周遭的遍布奇花异草,此刻恰值花期,随侍的下人为她穿上鞋,上姜鹤霏从车上下来之后,便有大簇大簇的花朵撞入她的眼中。
姹紫嫣红,极尽研态。
“不远处就是御花园,这一路的景色颇有几分看头,倒可驻足一观。”徐渊下车后道。
小姑娘看着金碧辉煌的琉璃瓦映衬着怒放的形形色色花朵,脸上情绪未明,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上姜族的花大多开的放肆,你愿意怎么长就怎么长,只是因没人照看的缘故,花儿都品色较之这里差了两品有余。
这皇宫的花被修剪的整整齐齐,看起来又规矩又精致。
“御花园内种着一大片春深,也算是奇观了。”徐渊道。
春深是极为罕见又娇弱的花,花蕊蓝紫,瓣叶却偏红。花瓣味苦,性平,可入药解百毒。它层层叠叠像是春深初夏时节的景色,故而取名春深。南方人迹罕至的山野大概会长那么一两株,大批大批的生长也只有皇宫了。
他们俩慢悠悠的走着,见到徐渊的宫人哗啦啦跪一片,不出片刻就有人来请,是皇帝贴身侍奉的内监说是得知太傅来了陛下很高兴,请徐渊过去。
内监的目光轻轻扫过上姜鹤霏,没有说话。
小姑娘不再理徐渊,她提起自己的裙摆大步朝不远处的御花园走。她一抬脚自然有下人跟上前,徐渊也没多说什么,他神色冷硬的转身那内监立即恭敬地转身在前面带路。
上姜鹤霏进了御花园,负责御花园所有花匠的花主偷看她也分辨不出她脸上表情的含义,又怕得罪这位大都督的娇客,索性闭口不言,恭敬而谦卑的跟在她身后,只待她有何疑惑发问之时自己能立刻解答。
上镜鹤霏盯着一丛娇艳的花看了半天问:“你们平日里都是如何照看这些花?”
花主拿不准她说的是哪些花,斟酌了一下字句陪笑道:“好叫您知道,这些花娇嫩的狠,有的太热不活,有的太冷不活;有的水多不活,有的水少也不活。”
“伺候它们需的小心翼翼百依百顺才行,有的花期短暂,仆下等盼星星盼月亮的盼望着多开几多花,可但凡花苞超过了三朵就需得剪掉一朵,如若不修剪那花就开的不饱满不好看了,更有甚者一朵也活不下来。”
上姜鹤霏安静的听着,等花主说完她抬手指了远处一朵好不起眼的小蓝花问:“那是什么花?”
花主看不清,走了两步之后脸色一变,有些惶恐的请罪道:“是仆下管教无方,定是哪个花奴偷懒未曾除去这野花,污了贵人的眼还请贵人恕罪。”
上姜鹤霏说:“野花?……你去摘来我瞧瞧。”
那花主一时也闹不清上姜鹤霏的意思,只得小心翼翼的把那野花摘来,上姜鹤霏捻起小蓝花,看了片刻抬手去掉了头上鎏金红宝石的步摇,把小蓝花随意插进鬓发里。
一袭盛装华贵万分的小美人头上带着一朵蓝色的小野花竟让人丝毫不觉得违和,就连那朵随处可见的野花都显的高贵了起来。
小姑娘挥退了花主,自己慢悠悠的走着,目光也不知落在何处。
野外的春深和有花奴侍奉的春深……仿佛上姜族和这皇室。
她心念一动,久违的内息就自丹田缓缓而生,只可惜不过片刻,内息还是散了。小姑娘也不急,甚至唇畔还绽放出了一抹浅笑,觉得站的有些累了她朝不远处的小亭子走去。
上姜族的无双功是世间仅存的几个绝顶功法之一。而如此等厉害的功法修习除了对根骨的要求挑剔,还离不开一个悟字。
无双功入门也叫顿悟,是修习它必定要经历的第一道坎。第四层被称作悟道,此层一旦突破无双功的进境便不可同往日而语。
上姜鹤霏顿悟只花了一天,悟道已经花了两年,仍毫无进展。而就在刚刚她销声匿迹已久的内息忽然出现了那么一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