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话说:好奇害死猫。络萦不知道尤香是不是演戏,里面又有什么陷阱等着她,在最后的关头她还是决定继续安分守己下去。
于是,她转身离去。
络萦问老嬷嬷重新要了一套衣裳,只不过这是最后剩下来的几套,暗沉的檀色齐腰襦裙,若不是有点花样倒像是去寺庙要穿的素衣了。
络萦在换衣服的时候,总觉得身后不自在,这种感觉就像是被人注视着一般,难道尤香又在埋伏她?
尽管心里发毛,她还是没有表露出来,换完衣服之后,眼角余光在镜子上果然看到了像是动物的尾巴一闪而过。古代又没有布偶,那是什么东西?
络萦往刚才所视的方向走去,那是床帘后的空隙,包括床底都没有见到有什么东西,房间安静得连针掉都能听到,仿佛一切都只是错觉。她又没有臆想症,怎么可能看错,算了算了,反正是最后一日了,管它的呢!
可能是冤家路窄,络萦出门时又见尤香折返回来,行色匆匆的模样应该是漏了什么东西,她没有理会继续走。走到楼下时,那尤香连走路也要和她争,迫不及待的越过她,还回头得骄傲的望了她一眼。
就是这一眼,让两人命运再次牵连在一起。
院门突然拐出来一名身形高大的男人,尤香毫无设防的撞上他……
尤香惊呼一声,螓首抬起,眼前是从未见过的陌生男人。美人主动投怀送抱,男人自然心花怒放,他双手快速的爬上尤香的腰肢,紧紧攥着不放。他轻佻道:“好一只香喷喷的小蝴蝶,就这么飞进来了,我不想放开了。”
这男子不过二十岁,相貌堂堂,衣着华丽,尤香哪里和年轻男人这么亲近过,心如小鹿乱撞,半刻才反应敲打着他的胸膛,要他放开自己。
“小蝴蝶,你叫什么名字,一会我就要你了。”
这时的尤香脸上的胭脂画得极其精致,一身茜草色的锦缎腰带将细腰轻轻一掐,确实像只花枝招展的蝴蝶儿,让人离不开眼,甚至让人忽略了站在不远处一直久居一号的络萦。
尤香虽然未经世事,可也明白眼前的男人绝对是目前最好的选择了,外面那群如狼似虎的商贾权贵未必比得上这位有貌有财。她很快运用起平时学到的技巧,神态转变,眼波流转间既有少女的娇怯又有风情,声音变得甜腻起来:“快放开我!你没看到那边还有位妹妹吗?”
那男人只觉见到尤香的刹那,周围的景物都失了颜色,手渐渐松开的时候,目光毫无兴致的往站了好一会的络萦望去。
络萦一脸冷漠的移开目光,并未出声,在走到他的身旁时,和神情一样没有情绪的声音轻声道:“麻烦让让。”
男人和尤香往旁边靠了靠,目视着络萦离开的身影。
那男人对络萦的惊艳远没有尤香的感触深,毕竟怀中是一个活色生香的美人,惊鸿一瞥间多少情愫在悄然发酵,可那边的冰块美人看起来滋味绝对没有这个好。
虽然后院会出现一名男子很奇怪,但是络萦从来都不会去探究和自己无关的事情,很快去到高台集合。尤香姗姗来迟,脸色有可疑的红润,不知在她走了之后,又捅出什么幺蛾子的暧昧。
尤香刚进来没多久,那边珠帘一掀,之前遇到的年轻男人居然堂而皇之的在售卖还没有开始前走了进来。管事的几位嬷嬷一点都不阻止,还走到他跟前点头哈腰。
原来这人确实大有来头,所以嬷嬷们开后门让他先挑选。
在嬷嬷的操控下,姑娘们都排成一列,毫无意愿和尊严的任由人挑选。络萦站在第一位,但是那人直接和尤香眉目交流了好一会,直到尤香低下头才看向络萦,也就停留了一小会再没有看回来,一直往右边继续走,手指放肆的挑起其他姑娘的下巴。
“好了。”这一声像是主权者的下达,威严而不容置疑,嬷嬷们笑吟吟的走过去,问道:“薛公子,请问看上哪位姑娘?”
薛长平勾起一抹笑,往尤香的方向努努嘴,“这边的第二位。”
“这位是尤香姑娘,薛公子心头还有所好吗?”
“这边第一位。”
“她是络萦姑娘,薛公子还有其他需要吗?”
这两名人选嬷嬷们早就有所预料,但是薛长平接下来却说道:“我先带走尤香,络……络萦的话……”他沉吟道:“你们帮我送到昌南的燕春楼。”
闻言,嬷嬷的眼色有过闪疑,不过很快掩饰住情绪。她们本来以为络萦会和尤香一起跟着这位权贵走的,结果却是走了一个,另一个被送去旗下的青楼。
这个薛长平还真是放荡,就这么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前,一把横抱起尤香,问嬷嬷阁楼在哪里,当真是急不可耐的色胚。
其他落选的姑娘居然还很难过和失望,现场一片议论纷纷,络萦被嬷嬷带走到外头。
她望着身旁花俏的马车,眺望着天空的远色,心里释然下来,总算离开这个火坑了。有可能会跳入的是另一个火坑,但有个希望总比没有的好。
络萦在马车上颠簸的这几天想起七年前被拐走的那时,感叹命运多舛。她跨越了千百里找寻光明,迎来的却是人间炼狱……
漫无目的的前景想起了现代的家人,思绪不宁时又想起了古代的家人,混乱间又记起与余清的道别,他人是否已高中,梦想可达了?
络萦的失意并不会持续多久,听到热闹的人声,她掀开帘子一瞧,时光像是回到了七年前,每次都会兴致勃勃的在轿子上观望外面的景色。当年是放飞的灵鹊,如今是困在牢笼的鸟儿,不得其法。
车子在热闹的街市穿过,很快驶到中心,络萦被请下车,抬头望高高矗立的几栋楼望去,这里原来不止一个场所,是好几栋楼紧贴在一起,立了《燕春楼》的牌坊,规模颇大,有点像现代的酒吧一条街。
跟随她来的嬷嬷把她交接给老鸨,跟她说了最后一番话:“我真没想到你的境遇竟然是送入花楼继续做姑娘,就凭你的姿色何愁没有人选,趁着还没有落定尘埃你还是改改性子吧,迟早吃苦头!”
她一句都没有回应甚至连个反应都没有像是没有听到般,那嬷嬷生气的甩手上了马车,再无探出头来。
络萦跟着老鸨绕入花街柳巷,大白天的还没有人上门,巷子里空空荡荡,只听到自己和老鸨还有几个护院的脚步声。那老鸨边走边打量她,脸上的神情喜悦非常,“你们嬷嬷说你是被薛公子亲口说送来的?”
络萦不明白她被送来青楼有什么好奇怪的,每个人都一脸的不可置信。“是的。”
“呵……”那老鸨摇了摇头,没再问其他,反而引起了络萦的好奇,主动开口:“我知道这里是青楼。”格局一目了然,老鸨也很明显。
“姑娘呀!我们的薛公子,昌南所有人都知道……”老鸨晃着手帕,振振有词:“出了名的风流,却头一回见他放逐一个人到青楼。”
这点看得出来,但是他没有沾污她,她还真是感谢他的高抬贵手呢。不过会买下她送入青楼,原因不外乎有两个,其一她看起来床上“不好相处”,其二和尤香“碰撞”的那阵子吹过什么耳边风吧。
“你们的嬷嬷说你性子一直很清冷,做我们这行可以装高贵冷艳,但是装过头了多的是罪你受,你现在不懂,等到正在接客的时候会渐渐看开的。你也是那里出来的人,授受的本领也大同小异,其他我就不多说……”老鸨嘴里是这么说,但是和络萦走了一路,却是说了一路。
络萦安静的听了半天,才问道:“楼内可有卖艺不卖身的姑娘?”
“自然有。”老鸨嗤笑一声,“那得看你这个艺是否大于你的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