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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宋来烟第一次,放学后没跟莫燃在一起。
苏佩晴没像往常那样在一楼等着她,取而代之的是坐在客厅的李彦伟。
“李叔叔,我妈她……现在怎么样?”
“上午去医院看了看,医生说她心思敏感压力大,要学着放松,不要老紧张兮兮,下午回来她吃了点药睡一觉,到现在才刚醒。”
宋来烟揪住重点,忧心忡忡地问:“吃药?”
李彦伟立刻回道:“放心吧,只是有助睡眠的小药片,不是什么严重的。”
这话无异于此地无银三百两,宋来烟知道肯定没这么简单,是李彦伟刻意往轻了说。她想到莫燃塞给自己的病历纸还藏在书包的夹层里。
父亲离世,母亲喜怒无常,很长一段时间里频繁无端发脾气,而且发完就痛哭——怪吓人。宋来烟那时候像只怕生的小猫,怕但又担心妈妈出事,时常悄悄把门推开一条小缝,大眼睛瞅一瞅里面的状况,要是没出事或者感觉妈妈已经平静下来,她再大着胆子进去。
哪怕到现在,她也仍旧保留这个小习惯。
苏佩晴用余光扫到,卧室门极细微动了动,门外有个娇小的身影,正谨慎地朝里面观望。
她故意没吭声,装作没发现。外头的小可怜居然就在那蹭了五分钟,不敢贸然进来。
又一个五分钟过去了,宋来烟还悄无声息地守在门外,苏佩晴拧着眉头“啧”了声,忍不住开口,“你倒是来啊,难道我会吃了你?”语气虽充满不耐烦,但已经没了上午那股令人心寒的戾气。
“妈……”宋来烟声音软软的,低眉垂眸的样子分外柔顺。
“你过来干什么?还嫌气我不够?”
“妈,我怎么惹你生气?”
“你自己心里不清楚?真要我点破?呵,不嫌丢脸么,你现在也不小了。”
一听这话,宋来烟心里“咯噔”一下,双手揪紧自己的衣角。
她走到苏佩晴床边,“对不起,妈,我不该惹你生气。”
“我对坏事的预感一向很准,比如你爸出事的时候,比如你现在……从一开始我就觉得不对劲,没想到啊……防不胜防。”
宋来烟听着她讲话,心脏被越抓越紧。
看来是真的,妈妈的确知道了自己跟莫燃见不得光的关系。
那也就是说,昨天晚上,是她来到浴室……
一想到这点,宋来烟几乎喘不过气,太可怕了。
她浑浑噩噩地问:“妈,你想要我怎么办?”
苏佩晴“嗤”的一笑,“让你跟他断,你能断得了吗?”
这话才说出来,宋来烟当场难过的哭了,“不……”
“你不能喜欢他,知道么?”
“知道……”她可怜地抖动着双肩,声音被哭腔搅的断断续续。
“哪怕他不是你哥,你也不准跟他在一起。我讨厌莫家。”苏佩晴的眸光很寒,甚至有种决绝。
宋来烟心底一片冰凉,思维已经停滞,一声不吭,任由眼泪簌簌掉落。
莫燃几乎要成为她心脏的一部分,如何割舍?她极度害怕回到那种孤零零的状态。
“很多话我一直忍着没说,但现在觉得无所谓了,你那么小就死了爸,的确缺乏管教约束,没有其他女孩子的廉耻,也不懂什么自尊自爱,犯了这个错就犯吧,但必须改正,否则,我真的不想管你了……”宋来烟听她这样讲,一颗心宛如被一点点冰冻,血液都不再流淌。
“我、我会跟他断绝关系……”宋来烟的喉咙已经开始发疼,声音微弱。
苏佩晴根本不屑,“有个屁用。”轻微的咬牙切齿。
“被男的这样玩弄,你还甘之如饴是吗?是不是没有这回,你还继续跟他偷情!”
宋来烟任由她责骂,心脏痛过了劲仿佛已经麻掉。被泪水冲刷到酸胀的眼睛,视线模糊而摇晃,什么都看不清。
那一瞬间,她感觉自己要晕过去。
苏佩晴痛下决心:“我必须离婚,从这里搬出去,这才是真正的断绝关系。”
宋来烟的意识已经开始模糊,因为缺氧的痛苦包围了她,她不确定妈妈是不是冷笑起来,只觉得自己好害怕!
“莫芷兰就是要毁掉我得到的一切,因为她觉得我不配,宁肯鱼死网破都不愿给我!”苏佩晴的眼神专注到骇人,牙关也被咬的“咔咔”作响,“呵,真以为我怕她么?我苏佩晴可以统统割舍掉!”
“离婚……马上就离婚……”
她说着说着忽然激动,当即从床上翻身,立马下去找李彦伟,嘴里还在念叨着“离婚”。
妈妈冲了出去,但宋来烟还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身子像脆弱的树叶,在风中颤巍巍地摇晃。
她此刻完全无法喘气,嘴巴都张开了,但越用力呼吸,反而越觉得窒息。
——这是一种很可怕的感觉。
自从十岁以后,她已经五年没有过,久到,她天真地以为自己好了,从来没想过有一天,是被自己妈妈逼的再度发作——能够致命的哮喘。
苏佩晴发起脾气来就是这样,什么都不管不顾,也没留意到自己冲下楼梯的那刻,卧室里传来“噗通”的闷响。
宋来烟倒在地上,身体小幅度地痉挛着,她用力伸直颤抖的手臂,本能地做出求救的动作,指尖那么渴望触碰谁的背影,然而,视线所及,根本空无一人。
她张大嘴巴,像条濒死的鱼一样汲取氧气,寂静的卧室里充斥着剧烈的吸气声,像被人扼住嗓子那样无助,却又那样迫切——不过是想要活命而已!
明明呼吸是人的本能,但哮喘一旦发作,不是本能。
十秒,三十秒,一分钟……她漂亮的瞳孔很快失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