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尖叫声从东苑的寝卧里传来。
容若在屋外一听,立刻破门而入,只见小家伙坐起在床榻上,皱紧了眉头,眼神迷茫。一见到他就挂了泪。
“怎么了?”容若紧张,小家伙睡的沉,从看日出回来后就一直没醒。如今已经是下午了。他也不催她起身。绣娘梦君说,小家伙其实一直强撑着身子,自海中救起便没有安心养过身。如今也许是放下了担忧,终于能好眠一场。
“我醒来,你就不见了。”卿清急的哭,屋子里拉着厚重的帘子,阻隔了外面的日头,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辰,黑乎乎的一片,她一睁开眸,屋子里只有她一个人。也不知道这一觉睡得有多沉,竟然觉得自己做了个好长好长的梦。
“我在。”容若搂着她,轻拍着她的背,“你睡地沉,我就没舍得叫你,又怕你起来了想吃些东西,昨日小厨房都没什么菜了,记得吗。我就去让人将小厨房补全了。才听得你叫唤——”也吓了他心头微颤。
卿清紧紧圈着容若,钻在他怀里,小脸蛋贴着他的胸膛,听到他强而有力的心跳声,才缓了缓气,“我以为昨天的全部都是我的梦呢,我就吓坏了。”
“不是梦。”他低头吻着她的发心,浅浅低语道,“你就在我怀里。”也说与自己听。
卿清软在容若的怀中,心渐渐放下。
屋外院子里,听得熟悉的声音。
“嫂嫂醒了吗?”
是容乐。
卿清抬眸,“现在什么时辰?”
容若轻笑,“申时,嗯...约十六时......”他自然记得她习惯地换算时间。
十六时,十六时就是下午四点啦。
“我睡了那么久!”卿清惊地坐直了身子,她整整睡了一个整日,想着要起身。
容若将一旁新的衣物拿了过来,帮着她一起穿戴,不时嘱咐着她慢些来。
屋外的院子里,围拢着众人。寝房的门一开——
“夫人!过年好啊!”
“嫂嫂过年好啊!”
魏羽、红袖;楚君、梦君作揖行着礼,唤着她夫人。
容珅、雷玉儿;容乐、段木宏则跟着容乐的声音唤着她嫂嫂。
卿清不好意思地低头笑着,一瞬又愣了,“过年?”
才看向容若,只见众人已经排着队,来给她送红包了。
一封一封沉甸甸的红包塞在卿清手里,她木讷地看着自己满怀的红包,“老公,这什么?”
“嫂嫂,哥哥听你说,因为错过了除夕夜,而可惜。早上特意让庄子里的人忙活起来,好给你补一个过年呀。”容乐说着,微红着眼睛,段木宏拉过妻子,这丫头生了孩子,特别爱哭。
容珅知道小妹又激动地说不出话来了,便补上,“嫂子,落隐的兄弟们都下山了。大哥说喜宴三日,怕你累着。我们便让弟兄们在山下的镇子住下,让大伙在那里聚。山庄里的人呢,便大家一起,补一个年夜饭。”
“是啊,我们好好吃个团圆饭!”容乐哭着鼻子,还要抢着说话。
卿清也红着眼,靠着容若,怀里捧着一堆一堆的红包,又感动又好笑,“你们给我这么多红包做什么!我是夫人耶,是不是应该我发给你们啊,哎呀,我很穷的。”说罢,又抬眸看向容若。
“夫人,主上给了。”红袖笑道,还佯装小声地扬言道,“每个人都是大红包!”
夫人回来了,主上自然高兴。落隐所有人,包括前来参加喜宴的兄弟,都得了份红包。都说夫人性子精怪,说要补除夕,主上只管答应。散了千金,只要爱妻高兴。江湖上,关于落隐山庄少夫人的趣闻又多了一则。
“好了,既然大家都齐了,就叫人摆桌吧。”容若说道,院落里的丫鬟们即可就忙活起来了。
众人移步去了大厅,那里已经摆好了大圆桌。
“梦君!”卿清唤道。
果然,梦君和楚君一同回的头,卿清一笑。楚君轻拧眉,转回了身子。他原不想露面,可是主上对夫人用情至深,此次失而复得。这团圆饭,庄子里每一个人都不能漏了。
......
圆桌上,开始走起了菜,丫鬟们缓缓从厨房里将菜色端来。
“我原本是想做一桌菜,大家一起补一个年夜饭的。”卿清看了看容若。
容若自然知道她的心思,也是私信地怕她累着,所以撑着她补眠,便让庄子里的准备好了一切,拉过她的手,说笑道,“等你身子好了,他们自然会催着你下厨房的。”
卿清看了眼,就见红袖、乐儿她们都不客气地点着头。
菜放满了整桌,下人将热好的酒也端了上来。
屋外的天色开始晚了,屋内的灯火却正亮!
“来来来,二哥,倒酒!倒酒!”容乐闻着酒香。
“你不能喝。”段木宏在一旁浅笑,小丫头还在奶孩子,只能闻不能喝。
“我知道,所以让二哥多喝些嘛。”
“这酒是泱洲送来的,好着呢,三妹今天没口福,嫂子,大哥,我们喝。” 容珅站起身给容若、卿清倒了酒,“这酒能暖身,嫂子,你多喝些。魏羽、红袖,你们也倒,还有竹青、风棋,都满上!别忘了我们的贵客!”
魏羽红袖将酒壶转了一圈,众人都手持了酒杯。
容若举杯,带着卿清一同,“我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第一杯,要敬顾姑娘......你是我妻子的救命恩人,就是我容若的救命恩人......”
顾梦君站起身,应着,“庄主大人,我真的只是举手之劳......”见容若饮了杯中酒,也只好受了他的礼。
“这一杯......”容若浅眸,看向身旁的卿清,“敬娘子!”
卿清一愣。
他伸手拂过卿清的脸庞,俊美的脸色终于露出了人间的烟火,眸子里熠熠着情缘,“谢娘子回到我的世界里。”
谢她,选择了这个异时空的世界。
卿清水眸,抿唇忍着感动而翻涌的心,举着酒杯伸手勾绕过他的手,才想起来,昨天两人的交杯酒也没来得及喝。
“也谢夫君,成为我的世界。”
两人饮了交杯酒,相拥着。
一桌人都鼓掌欢呼起来。
这一顿补来的年夜饭,是众人期盼了许久的。再无伤痛,只剩下对来年的期许。
山庄终于开始有了欢声笑语。
......
酒过几旬,卿清脸色就开始嫣红了,小家伙一喝酒就不爱老实,如今已经坐在容若的大腿上,说着,“啊,对了!我听说,落隐和梦君的绣庄合作啦,对不对,嗝!”
容若笑,小东西打酒嗝也可爱,他搂着她,取了一旁的茶换了她的酒杯。
“放心吧夫人,有楚君在,山庄的生意他清楚,一定让梦君的绣房名声大造,赚个锅满盆满!”红袖终于不用奶孩子,今日喝地也高兴。
“楚君!我家梦君就交给你了啊!你不要欺负她哦!她是我的救命恩人的!老公,嗝,哦!”卿清喝了口,发现杯子里味道不同了,困惑着杯中水。
容若看了看时辰,也该差不多了,又怕扫了她的兴,“好了,你不能再喝了,要回房去吗?”
“要要要!”哪知,酒后的小可爱丢了酒杯环着他的脖子,在他的大腿上撒娇,“我最爱我们的二人世界啦。嘿嘿嘿。老公,我们回房去。”说着,小鸟依人般靠在容若颈项里,猫儿般蹭着他的锁骨。
一桌人嬉闹着两人的甜腻,容若抱起卿清,向众人示意了下,便抱着爱妻回东苑了。
两人一离桌。
容乐又忍不住大哭起来。
“你怎么又哭了?”段木宏叹,是不是该找大夫来瞧瞧小丫头了。
“我就是感动嘛,呜呜呜。”
楚君拧眉,看一桌人醉的醉、闹得闹。可都成双成对的,唯独自己身侧的小绣娘,不胜酒力,已经趴在桌上睡着了。他自然知道山庄里的下人会送她回院落。
但,却又不放心。
......
东苑——
“啊,月亮!我不要回房间了,老公,我们去赏月!”卿清像个孩子一般,搂着容若的脖子,双脚勾容若的腰晃荡着,闹起小酒性来了。
“不行,如今冬天,再去后山赏月,怕你冻着。”容若回了。
“那不去后山,就在我们院子里嘛,好不好!”
容若抬头,今日倒的确是月明风清,才一动,小家伙就从他怀里蹦了下来,拉着他走去院子的凉亭去。
只好由着她。
入夜后,东苑内院,便没有下人了。只有他们二人。
兴许今日睡的饱,又兴许是喝了酒,小家伙性子高昂着,容若抱着卿清坐在凉亭旁的石延上,卿清后靠在他怀里,小家伙飘着醉人的酒香。
“卿儿,把手摊开。”容若侧首,在她耳边低语。
“嗯?”卿清依言,张开手,蓦地,一个小巧鼓鼓的红色绣包躺在她的手心。
“这是我的红包。”
卿清直起身子,回身看着容若,嬉笑道,“是压岁钱吗?”
“不是过年红包。”
“?”
“是过门红包!”容若浅笑,月光下,这张迷人的俊脸,居然害羞了,“是家里的规矩,我们兄妹三人成婚,都会为另一伴,备上一个红包。”他说着,将她手中绣包拿起,小绣包大约一个手掌心这么大,里头应该是放了金银沉甸甸的,包包用红丝带受的口,他将红丝带挂在她的手腕上,“是我娘定的,这红包上头,是红缎,就是红线。”
红线。
他微红了脸,“是我们的红线。”
卿清看着他,笑弯着星眸,抬起手,晃了晃这可爱的过门红包,“里面是什么?”
“是金镶玉。”容若说道。
金玉良缘。
“我塞了两个。”他又补充道,所以这红包鼓鼓的。
是小家伙的习惯,关于他和她的,总是喜欢成双成对的,他都记得。
卿清笑地高兴,扑在容若怀里,欢喜地搂吻上他,又亲又抱,时不时乐呵呵的看着手腕上挂的小红包包。
白皙的手腕上,那红绸耀眼,环着她,似上天系来的一封厚礼。
她,
属于他啊。
最初,娘亲喜欢这些小规矩,说这样才有意义,便定了家规。他不在意。乐儿大婚前,红包是自己绣的,每一针每一线都格外用心。他以为是女儿家家的心意不同。阿珅婚前,找了最好的绣娘,绣的红包,一样小心翼翼。
身侧的小东西不知道,那时候,他便心里偷偷盘算着送给她的一日。
“老公,你的红线,绑着我,那我就是你的礼物啦。你对我这个礼物,满不满意啊!”
漂亮的水眸,起了粉色。
小家伙酒后撩人的模样,又来勾他了。
“当然满意,我如获至宝。”
“那你.....”卿清吻上他,咬上他的唇,沙哑着声音,吐气道,“要不要来拆礼物啊......”
俊眸,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