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格的话像是一把直击要害的利剑,直直插入了她的大脑深处。
葛薇抬眼看向他,眉头轻蹙,如溪流般明净透彻的眼里盛满能让他一眼看透的不解与害怕——就像那只曾被他在雨夜捡回屋里的流浪小猫,浑身湿透的耷拉着小耳朵的小猫也是这般雏弱可怜,让他不禁一眼就心生喜欢。只可惜他对动物毛发过敏,没养两天身上就起了红疹,最后不得不把它送给另一位喜爱动物的女性同事。
他用手轻抚上那双曾无数次几欲摄走他心魂的美丽眼睛,轻声喃喃道,“你的眼睛始终是这么美,让我在看进你眼睛的那一刻就被你吸走了心……薇薇,我知道你在害怕什么,我不会让齐姨知道我发现了这件事情。而我也在想一件事,或许从一开始我就不该让你这样慢慢依赖于我。”这种被人有意诱导的依赖已然逐渐演变为习惯,开始让他这个始作俑者害怕如果终有有一天所有事情全然揭晓,他可能不得不与她站在对立面时,她的这份全然依赖会让他做不到狠心的舍弃。
何况他也不想看到那双琉璃般透彻的眼眸染上因被丢弃而生出的绝望与悲伤,就像那只被抱走时最后凝神看向他的小猫一样。
“如果就像你说的,我现在不是机器人了,那我是什么?”葛薇抬起眼来看向他,轻声问道。
她是机器人这个认知,从她刚一被创造出来开始,就已经被储存存在于她的大脑之中。她感受不到自己的心跳,她有着机器人一样被设定的认知与行动程序——每当她打开卫星电视模仿人类行为与神情时,她都知道自己和他们不一样。不管外表再怎么相似,他们都有着最本质的区别。
他们是人,而她不是。
“对于这个问题我暂时没有确定的答案,但是你只要知道你不是机器人就够了。薇薇,你动情的时候和人类女人一样分泌体液,你能感受到性交的快感,甚至你还拥有许多女人难以产生的高潮时的潮吹。这都是人类女性的正常生理反应,而这些你都有,但机器人就并不会有。”
“嗯。”听着厉格的话,葛薇点点头,随后她轻颤纤细分明如蜻蜓羽翼的睫毛,仰首看向他道,“那你现在能再吻我一次吗?就像在餐桌旁那样。”
“如果你刚才是因为我无法拥有与你一样的感觉所以才不高兴,那我现在——唔……”
一直静静注视着女孩的男人猛然低头亲吻上了那张正在不停一张一合的如花般的柔嫩唇瓣。厉格一边吸吮女孩唇里犹如花蜜的香甜津液,一边深深望进那双在夜晚里也与他脑中的思绪如影随行的眼睛。她的眼睛始终这般摄人心弦,牢牢印照着他,似乎要将他整个人吸进去从而永远印刻在这上面。
厉格静静回望着这双眼睛,没有闭眼。他想如果这双眼睛里真是暗藏着所谓的无尽深渊的话,在他听见这个傻女孩说的话后他就已经选择将自己全然置身于这深渊之中了。
感受着她将她的唇舌紧然吸附在他口中的愉悦快感,厉格想起自己很久以前无意在厉立成屋里翻过的一本名叫《洛丽塔》的书。尽管只是因为等厉立成等得无聊才略翻着看了一遍,可书中那个男人对书中的女孩怀有的几乎可以毁灭一切的爱欲让他看得心惊。那时才刚成年的厉格不仅为这本书里男主几乎是变态欲的恋童情欲描写感到心生发颤,更惊撼于男人到最后也对女孩至死不渝的深爱。
十八岁的厉格第一次认识到世界上竟然有着这般畸形到令一向冷静如斯的他也不禁心生胆颤的爱。
在这之前,他见惯了家里那对不管几十年还跟第一日一样的“腻人”夫妻,他也理解大伯不善表达的对大伯母隐忍的爱,甚至他还知道爷爷在和奶奶离婚后也曾有过一个能让他怀念至今的女人……可他们的爱都是带着克制的,也都拥有着理智——并不是Humbert那样宁愿奉献出一切也要女孩永远陪伴在他身边那般足以被称做疯狂的爱。
书扉页上的那句印证着男人欲念原罪的英文自白让厉格至今都记忆犹新。
Lolita, light of my life, fire of my loins. My sin, my soul.
想到这里,他不禁用力拥紧了怀里的女孩。
对于葛薇,他何曾不是抱有着同Humbert一样的可怕想法。只不过是他将它从一开始就隐藏在了最隐秘的深处,甚至还以此骗过了他自己。
或许将来他会因为这份第一次从心中不管不顾翻涌而出的爱做到像Humbert一样宁愿奉献出一切也要同葛薇在一起,不过在他奉献出所有的同时,他绝不会容忍最后换来的和书里故事一样是失去的可悲结局。
厉格不仅是一个科学研究者,同时他也是一个合格的商人。他深知书上的一句话,将欲夺之,必固予之。
一旦他给出了他的心,不管最后如何,他也一定要得到葛薇的爱。
“妈妈到底是现在还待在实验室里,还是其实是去了别的什么地方?”半个小时后葛薇再次来到了妈妈那扇醒目地印着卫星电视上的一个男明星样貌的房门前,静静看着那张熟悉的面孔不禁喃喃自语道。
不知道为什么,从厉格来到小岛后她就很少看见妈妈了。如果说她以前还能经常陪伴在妈妈身边和妈妈一起喝茶闲聊的话,到了现在几乎是让妈妈从实验室里出来吃饭从而见上一面都成了奢望。
她知道妈妈对她隐瞒了很多事,她从未去过的实验室,厨房里源源不断的已经被处理好的新鲜食材,甚至还有一些她没有被授予权限允许进入的楼层……对这些事她不是没有过好奇,可在这之前她没想过要开口向妈妈询问什么。
一是因为她的开口可能会惹得妈妈生气,二则是就像书里说的“善意的谎言”一样,“善意的隐瞒”或许也是为了她好。何况妈妈也不曾对她有过谎言,只除了……那句她是机器人的指令设定。
她究竟是什么?在经历过那件事情后已经过去了近两个月十七天,那天过后她一直在大脑中搜寻除了机器人的有关设定,甚至还因此翻遍查找了书房中与此有关的所有科学书籍,均是一无所获。
葛薇不知道这个世界上究竟还有没有拥有和她现在一样身体特征与性能的“人”,但她可以肯定她与正常人类是不同的。在那件事情过后,她竟莫名拥有了一套极为强大的感知系统——不仅优越精敏,而且对她完全是有益的。
就像是被设定为只能感到快乐而无法产生悲伤一样,她的痛感几乎为零,但是她能感受到皮肤上的绒毛被人抚摸后的愉悦。甚至是在被厉格规定为是一月一周的必需的的“排解日”中的昨晚,在高潮来临时她竟不经意感觉到厉格在用他的男性生殖器的顶端狠狠顶弄在了她的子宫口,龟头顶部与她内壁摩擦的快感直直被放大了数十倍。承受不了这样如滚滚河流般汹涌刺激的她最后一下子从阴道处喷涌出大量晶莹的体液,这些白液竟多到不仅飞跃出溅到了厉格的大腿根部,更如同小溪般从下缓缓流出濡湿了床单的一大片。
想着昨晚厉格见证完这一幕后对向她似笑非笑的神情,葛薇只觉得自己现在竟是又是同需要“排解”一样浑身泛起热来,发烫的脸和脑子里的胡思乱想无疑是又印证了昨晚她第一次感受到的那个词——羞赧。
看着房门口依旧灰暗的感应灯,葛薇的眼睛仿佛也因此染上了灰色而变得渐渐无光。
妈妈大概今晚又不会回来了,她还是明天再来吧,不然一会儿回去晚了厉格就又得等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