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陆续续地发了妆容穿搭的图片视频到sns，孙蓁颜点击“发送”的时候突然想到那个论坛帖子的内容。
她想了想，最终还是把其中几张替换成拍的风景图了。
发送完，界面切换，在阅读列表里翻出了那个帖子，帖子很久没有更新了，最后讨论的同上次翻到的也差不多。
一个三百六十线的小网红不值得深扒，再加上近些天娱乐圈大料频发，吃瓜前线这个论坛本质吃鲜瓜大瓜，瓜友们吃得不亦乐乎，这个帖子逐渐沉没在论坛百万个帖子当中了。
孙蓁颜放下心来，随即也加入吃瓜大队忘却烦恼。
万圣节还是到了。
齐颖儿不知哪弄来的孙蓁颜微信，加了微信之后不断提醒她不要忘了万圣节派对。
孙蓁颜无法拒绝这样热情活力的女孩，好几次编好了借口也不敢发出去，最后只好答应，只是心里还是惴惴不安，像是有什么不同寻常的要发生，孙蓁颜安慰自己是社交恐惧症，多接触人就会好了。
万圣节那天出门前，敬业的孙蓁颜还不忘将录好的万圣节搞怪妆容发到sns。
孙蓁颜画了个能出门见人的酒红色系的妆容应景，穿了件小众品牌的成衣，外面裹了个大棉袄就出门了。
派对地点是富人区的一幢花园别墅。
大围栏和大门口都摆放着南瓜灯、骷髅、巫婆帽等等装饰品，节日氛围浓厚。
孙蓁颜推门进去，大厅里的一大群人望过来，其中亚洲脸孔偏多，但是没一个认识的，也没有人上来迎接她，她立在门口一时不知道是进是退。
孙蓁颜刚推门进来时，齐颖儿就看到她了。
她算是派对的主人，当然要时刻关心派对的情况，不该怠慢的人千万不能怠慢。
见是孙蓁颜，她坐在离大门斜里的吧台里有些懒得起身，转过身背对大门和小姐妹聊起天来。
“你到底进不进去啊？”孙蓁颜尴尬间，有人在背后出声。
她下意识让路，转头间，又听见那人突然提高了音量：“诶，你不那天那美女嘛，进去吧，我知道你是齐颖儿的朋友。”
那人先她一步进了门，进门就嚷：“齐颖儿，你怎么组织的啊，也不来迎接一下，这什么派对啊，自助餐也得问人几位吧！”
屋内一群人笑起来。
齐颖儿在王艾刚出声时就转头看过来，看到大门外立着个高高大大的身影，心情顿时雀跃起来，她蹦蹦跳跳地往门口跑来，挽着孙蓁颜的手有些惊喜地说：“欸？颜颜你什么时候来的啊？你说你要来，我还以为你是哄我的呢！“
她说这话的时候眉眼间全是明媚的笑意，梨涡挂在嘴边附和着她的话。
孙蓁颜不知道该怎么回她的话，只冲她笑笑。
“你们男生呢，就自个找地方玩去，电竞桌游vr什么的都有哒~”齐颖儿回头对男生说，她余光一直注意着沈秦岭，却见他的目光刚从孙蓁颜的侧脸上移开，脸上倒是看不出神情，她心下有些慌张。
孙蓁颜这才发现背后还立着一个男生，高高大大，衬着门外的天色，像是风雪夜里的守护神，她回头只到他的胸口，没来得及看他的脸，齐颖儿就拉着她的手往旁边大厅去了。
里面的大厅连带着一个开放式厨房和大露台，里面大多是打扮精致的男孩女孩们来来去去，有的聚在吧台、沙发和自己熟悉的团体玩在一起。
齐颖儿带着孙蓁颜往吧台去：“颜颜，这次请的调酒师是MYROOF的顶级调酒师，他调的……”她说话的声音被吧台的多米诺骨牌式调酒带来的欢呼所打断。
女孩们热情地尖叫起来，孙蓁颜也笑：“好热闹啊！”
齐颖儿趁着这时候让吧台的几个朋友和孙蓁颜认识了一下，气氛正高涨，大家喝着酒也就聊开来，都是二十岁出头生活无忧的女孩子，谈天谈地无边无际，问问你的口红色号，聊聊她的度假胜地，抱怨下谁的定制拼色包还没到货，说说自己收到的万圣节礼物……大家知根知底，言语之间全无炫耀之意，只是随意说说日常。
孙蓁颜想起那则论坛帖子上说她的推文都感觉在说“这个东西很贵的，但是我有，我要炫给你看”，说她不像一个长期养尊处优的富家女。
她当时还有些憋闷，如今这样倒真的可以看出差距。
“孙蓁颜，听说你也是s市人啊，高中是在那读的吗？”
“是啊。”
“诶，在哪啊？我怎么没听说过你。”
“听听人家这s市老大的派头，难道所有s市的要出国都得你审核啊？”别人起哄
“我高中在清水读的。”不防她们说起高中的事，孙蓁颜感觉不大好。
“哇塞，看不来啊！这么厉害！我有好几个同学也是清水的，说不定大家隔了个圈都认识呢！”
那人说了几个名字，孙蓁颜没有丝毫印象。
“没关系，你可能不认识他们，但是他们肯定会记得你这么个大美女的，我回头去问问。”那人似乎非要把自己认识的人弄成一个圈，沾上亲带些故。
有人出来说话：“清水十几个班呢！谁认得了谁啊，真是的，人在清水肯定是用功读书的，哪有时间和你们这种社会子弟打交道啊！”
“你说谁社会子弟呢？你是你妈社会摇摇出来的，你还敢说我……”一堆人嚷嚷着吵开了。
话题引开了，孙蓁颜心情舒缓不少。
还没喝口酒压压惊，原先报名字的人又凑上来问她：“孙蓁颜，你是清水的，那你听没听说过唐律清他们啊？”
话音落下来，席间的目光又一次聚焦到孙蓁颜身上。
有人来了兴趣；“我知道我知道，当年我们学校还有人翘课去你们学校看他，现在想起来好傻叉哦，是不是弄得跟校园王子一样？”
“当年清水中学去市体育馆打篮球比赛，我们全班一半的女的都去看了。”
她们你一言我一语地说开，轮到孙蓁颜时她愣住，“我…我知道，但是我知道的可能还不如你们多？”
“那他是不是真的很帅啊，你们说的这么玄乎！我那个高中可是连个像样的都找不出来啊！”有女生问道。
孙蓁颜想了想：“是真的很帅。”
“是不是你们学校很多女生都追他啊！”
“是真的啊，我当年也喜欢过他啊。”她半开玩笑。
“哇，真有这么帅嘛？” 一个画着万圣节妆的女孩凑到她眼前，画着裂口妆的嘴角显得愈发大，把孙蓁颜吓得从椅子上弹起来。
众人见状笑起来，闹起那女孩来：“您这妆化的也太吓人了，还敢往人家脸上怼！”
“这不化妆技术好嘛，逼真，没办法！”
“人美妆博主都在这，还有你说话的份。”
“你这嘴挺像章哥那个女朋友的，叫方什么来着，做了唇角上扬那个，玻尿酸打得跟不要钱似的那个。”
“方玲。”有人提醒她。
“我上次看到她，她好像又变脸了，我差点没认出她。”
“你说她这是怎么想的。”
“哎，她今天来了的，轻点声！”齐颖儿出声提醒，指了指周围。
“颖儿，你这次怎么邀请这种多莫名其妙的人？”
孙蓁颜的立场顿时有些尴尬，她低头抿一口酒，若有所思。
当然也没人去注意她的尴尬。
齐颖儿解释道：“请章诚辉，当然要包括他女朋友啊。”
“我也不是搞不懂男人的品味，塑料感那么重的人他也下得去嘴。”
“你别说，你看今天有几个男人带来的女的就差没把外围两个字写在脸上了，你看。”
孙蓁颜这才注意到露台里面有个游泳池，池底的灯光将水照射成浓重的蓝色，有几个衣着暴露的女生和男生在泳池边嬉戏打闹，在这深夜中的确是有一番情趣。
“是恒温泳池吗？”孙蓁颜光看就觉得有点冷。
“是恒温泳池也经不起这样的冷吧，真是有本事！”刚刚说话的女生又出言嘲讽。
正说着，从楼上浩浩荡荡下来一批人，男生居多，吵吵嚷嚷地说着刚刚的那盘游戏太可惜了，开玩笑地互相甩锅。
孙蓁颜望过去，这一眼让她僵在原地，握着杯子的手下意识收紧，她低下头，恍恍惚惚地望着杯壁缓缓滑落的水珠散开在手上。
那群男生往这边走来，嘴里嚷嚷着好饿。
有女生过去牵男朋友的手，抱怨：“打一下午游戏，你们不饿才怪呢！”
有男生笑着回说：“我们现在是中场休息，待会还要接着的，放你男朋友下来看看女朋友。”
脚步声越来越近，孙蓁颜喝尽杯中最后一口酒，趁着男生涌进来分散大家注意力的空档悄悄从露台溜出去。
她顺着露台的走廊，同那帮人错开。
露台长长的走廊里，景观坛中火堆燃烧成一长条，慷慨地照亮这条未知的路。
孙蓁颜心里惶惶不知该往哪走，只想着远离人群，没注意迎面走来的两个人。
经过她的时候，其中一人脚步一顿突然出声：“孙蓁颜？”语气有些迟疑。
孙蓁颜回头，见是两个很陌生的女孩子，她有些疑惑。
刚出声的女生一条紫红的紧身超短裙，踩着双碎钻细高跟，旁边的女生也是差不多的打扮，露着两条白花花的腿，看起来很有……风尘味。
紫红短裙的撩了撩头发，她似乎是笑了一下，脸上有着僵硬的饱满，下巴随着她的表情奇怪地弯出来，整容的痕迹很明显。
但是她口中说出来的话更让孙蓁颜感到震惊：“我是方玲啊。”
孙蓁颜呆呆在原地，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方玲看她努力思索的样子，补充道：“我们以前一起语言班的，你还记得吗？”
孙蓁颜心里怒吼：我当然记得方玲啊，但不是长这样的方玲啊！！！
但她明面上还是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哦，是你啊，方玲。”
她艰难地控制住自己的眼睛不往那张塑料感浓重的脸上徘徊，这样太不礼貌。
方玲向她身边的朋友介绍；“我以前语言班同学，孙蓁颜；这是我朋友，Janice。”
叫Janice的朋友笑起来，冲她伸手，声音柔柔的：“你好~”
孙蓁颜也看向她，握手，这才注意到Janice的鼻梁高得吓人，她极力镇定地回以微笑，握手。
“我刚看你坐在那里，还以为认错了呢，没想到真的是你，你怎么会来这里？你同齐颖儿那帮人认识吗？”方玲问起她。
孙蓁颜只说：“不是很熟。”
“哦–––”方玲拉长了尾音， “那你怎么来的？”
方玲似乎对于自己为什么能参加派对感到很好奇。
孙蓁颜对她的语气感到奇怪，难不成还是自己翻墙偷跑进来的，不是很想同她说太多，含糊说道：“和同学一起来的。”
方玲还想问些什么，她身边的朋友拽了她一下，提醒她：“章哥他们在等我们。”
方玲这才想起来，脸上浮现惊慌之色，急急同孙蓁颜说了声“有空出来玩啊，多联系！”就往里面去了。
倒是那个Janice还同她说要不要一起进屋吃点东西，孙蓁颜连忙摆手说不用。
Janice就同她道别，在进屋前回头看了她好几眼，见孙蓁颜发现了就礼貌地挥手微笑。
等到方玲她们不见之后，孙蓁颜马上掏出手机同郑苗分享这个八卦：“你还记不记得以前语言班那个方玲啊？”
郑苗马上回复：“记得啊，怎么了？”
“她样子变得了好多，我都认不出了！！！”
“是变好看了吗？”
“这个…好像…可能个人审美不一样，我也不知道是好看了还是……好像是整容了。”
“是不是长这样了？”郑苗说完发来一张图。
孙蓁颜打开大图吓一跳，美颜过后把脸上的僵硬感消除了，但的确是完完全全的蛇精脸，看得出方玲在这方面的审美取向。
孙蓁颜回复郑苗：“差不多，但是现实生活还没那么严重。”
郑苗一连几个惊讶的表情：“我去~这也太……想见真人，我之前一直以为她是照片p得过度，没想到竟然是爱上了整容这项运动。”
整容这项……运动，孙蓁颜嘴角抽搐。
长夜漫漫，离人群很远。
孙蓁颜顺着走廊慢慢看。
经过一间屋子外墙上镶着一个巨大的水族箱，仿佛一扇灵动的窗户。
从室外看好像屋子里面是海洋，从室内看就好像住在深海里。
孙蓁颜近几年见过的市面也算广，每每还是要为有钱人的生活感叹一番。
这个水族箱的造景规模宏大，意境奇特，有树林有草丛有花朵有藤蔓有珊瑚有贝壳还有大片成山状起伏的水景石，仿佛一个自由无异的世界，只不过自由有限。
底下礁石构成的小洞里一条红色拖着长尾巴的小鱼被卡在那里，孙蓁颜望着它，想看它如何脱身。
那鱼抖着尾巴使劲往前钻，身下的水草被拍打出碎条往上升，胖嘟嘟的身子把礁石洞塞得满满的。
孙蓁颜情不自禁地趴上去细细看它，屏着气看着那小鱼艰难地往前挤，一点一点把最胖的部分挪过去，最后顺畅地出了洞。
被礁石挡住了视线，孙蓁颜侧着身子努力探看，想找那条红色的大胖鱼。
等了好一会，那条大胖鱼才出现在视野中，慢悠悠地往上方游。
看它骑乘过沉木，绕过长条的水草枝蔓，穿过灌木，同许多鱼伙伴擦肩，经过一双眼睛。
……？
孙蓁颜吓了一跳，回看过去。
那人立在水族箱那面不知看了她多久，眸似深海，沉沉地望向孙蓁颜。
孙蓁颜觉得眼前的水似乎荡漾开来，泛起涟漪，震得心头发闷。
她从水族箱边挪远了些，别开眼佯装看珊瑚，终是有些不自在。
又往那看了一眼，发现那人已经不在了。
奇怪的人。孙蓁颜最后看了一眼这个巨大的水族箱，顺着长廊走下去。
鱼知不知道自己的境况？它们生活的世界只不过是人类世界的装饰品，人瞥其一眼便知为幻相。
那人类的幻相由谁掌握呢？
上帝？佛？魂灵？
众生事众生悟。
或许只等有人在多年后望见一片海，才蓦然了悟。可怜身是眼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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猛男有话说：对8起，上周没有更，这章算上周的哈哈哈后续还会补更加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