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宫不得干涉前朝政事,这是任何一个朝代都设立的规矩,但千雪实在身份特殊,此事又非比寻常,衡五拦得住千雪,却拦不住传出去的旨意,那是太后的懿旨,朝中老臣们被召到宫中,不明所以。
千雪坐在一边,观察着下面的人,看过那道圣旨后,他们神色各异,彼此对视后,丞相往前一步,跪在地上惊声:“此乃先帝字迹不假,然龙裔一事不可儿戏,若是一场误会……”
户部尚书也随后而上:“太后,公主,皇上远在边关,此事还需再议论……不可操之过急……”
太后早就恢复成了疯疯癫癫的样子,这话固然是说给千雪听的,千雪撑着脑袋,故作深沉的点了点头:“此事非同小可,本宫也拿不准主意。”
她站起身子,从腰间拽下一块方形玉佩,递到众人面前:“所幸神官给了本宫玉牌,还是差人去请神官来,扶乩测命,再做定夺,如何?”
神官根本没给她,是她某一日和他亲热之后,自己从他身上扯下来的,千雪也不知道这究竟是不是从前给的玉牌,但其他人也不知道。
这件事根本无法再驳回,众人匆匆去请了神官,衡五神色紧张,盯着千雪,但神官直到日落才赶来,他戴着面具,身姿挺拔,似乎是瘦了些,身边跟着一个清秀少年,不是先前的阿竹。
众人见到神官是要行礼的,老骨头们又换了个方向跪拜。
“扶乩之术只可在月圆夜进行,”神官的声音从面具里传出来,他停顿了一下,“今日正是月圆,但此刻天色尚早,公主与我先行准备吧。”
衡五在一旁道:“皇后凤体娇贵,如何能与你共处一室?”
神官没说话,只是轻笑了一声。
千雪不敢看他,生怕装不下去,面色一阵白一阵红。
那清秀少年温柔的说道:“测命求人,又是龙裔,自然需要公主血脉,也不可着宫服,公主需要更衣从简。你这蠢宫女,什么都不懂,净是嘴快。”
他声音轻轻柔柔的,说的话却有些尖酸刻薄,还透露出几分阴阳怪气来,偏偏他是神官府的人,衡五此刻又身份特殊,只得闭上嘴吃了哑巴亏。
大臣也退下了,衡五带着一大群宫女簇拥着三人,送到大殿,神官在门口止住了脚步,那少年眼神一斜:“玄幻之术,又是天家秘史,你们跟着听什么?放心,片刻就出来。”
衡五的眼神在三个人之间来回转动,垂下了眼,行了个礼:“奴婢们在此等候。”
千雪一直抓着自己的袖子,她十分紧张的进了大殿,可能是做贼心虚,她莫名觉得那少年总在盯着她看,千雪有些不自在。
随着殿门合上,她松了口气,望向神官,想到两人许久不见,他会不会生气自己突然消失呢,不过他这么聪明的人,应该也能想到吧?
神官静静的立在那里,并不说话,但他覆着面具的脸望着千雪,唇角平平,没有情绪。
“别看了,以后再慢慢看。”那少年打断他俩的对视,朝千雪伸手,“把你的衣服换下来给我穿。”
千雪将目光移到他身上,很是疑惑:“为什么?”
“自然是因为……”看千雪反应不过来,那少年哀怨叹气,“我欠他一个人情,要替你在宫里待上几个月了。”
大概是要用易容之术,千雪略微听说过,但却从来没有见过,她以为这些东西只在话本中,于是她十分好奇,去屏风后换上少年带来的白衣,将自己的衣物递给他,那少年虽然清秀,但五官并不经验,可他朝千雪微微一笑,千雪一时之间竟然被迷惑住了,片刻之后,他从屏风后出来,千雪看到他竟然……跟自己长得一样。
不单单是脸,连其他部位都一样,千雪瞠目结舌,与神官站在大殿内,仿佛在看另一个自己,不一样的是,这次是活的。
他摸了摸自己的脸,又抱怨道:“这衣服真沉。”
连声音也变得跟千雪一样了。
他顶着千雪的脸,用怨妇的眼神看着她和神官,向大门走去:“时间不多,我还要易容……你们可藏好了……”
少年打开门,用千雪的声音毫无波澜的对外面的人说:“带本宫去梳洗吧,神官与公子要准备。”
宫女们本就是为了监视千雪,见到不过片刻功夫,“千雪”便又出来了,自然放下了心,又带着她们的“皇后”去沐浴更衣。
做贼心虚的千雪从门后出来,仍然不敢想象有人可以做到如此地步。
“阿桑这只是幻术,维持不了多久。”神官突然开口,语气淡淡,“他带了人皮,还需要用面具易容。”
“这是什么幻术?”好厉害,千雪忍不住问,但是神官又不说话了。
她有些委屈的转身,叹了口气,小心的拉住了他的衣角,默默道:“你也猜到了,我是被他软禁了……我也很害怕,你当宽慰我一下。”
“江千雪。”他念着她的名字,华发如雪,高大的身躯把她逼到了角落里,神官摘了面具,眼神中含着几分冷意和审视,问道:“他碰了你哪里?”
他的不悦让千雪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