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魅魔之夜，她明明很听话了
角落里的小女孩仿佛直到这时才发现他们的存在，她勉强止住了哭泣，小脸煞白毫无血色，黑漆漆的眼睛里仍带着惊魂未定的恐惧。
瑞恩见那男人蹲下去，手抚上女孩的头顶。她看上去十一二岁，而此处的骑士们大多也不过才十七八。小姑娘凄楚的模样很快得到了这些热血未泯的年轻人的同情，他们关切地询问她家人在何处，住址在哪里，嘴上说不出什么好听的话来，便想着用肢体动作让她尽量安心一些。
但女孩始终只是瑟缩着，用双手护住自己的头，嘴巴虽然大张，却是什么也说不出来。
“她好像是哑巴。”
听到加斯克尔的声音，一行人才注意到，她喉咙里确实一直有着低低的沙哑声音，那声音显然并不像正常人所发出的。
他叹了口气，本就温和的嗓音变得更加柔软，“那你至少告诉我们你家在哪里？我们把你送回去，好吗？”
说着他向她伸出一只手，等待回应。
小女孩终于把头从手臂中露出来的一些，又是几番犹豫，才颤巍巍地把那脏得可怜的小手搭在他褪去了手套的大掌上。
他握住她，给了她一个安抚鼓励的微笑。
光芒跳跃的火把仍在发出微弱的噼啪声，他们都在耐心等待。小姑娘似乎是从他掌心的温度中得到了些许心安，终于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她刚站起，便又从喉咙中发出一声沙哑而惊促的“啊”，空着的小手拼命去扯自己已经破烂到几乎遮不住什么的衣裙，神色窘迫而羞赧。
他解开披风，裹在她身上，但这披风对她来说有些太长太大了。她虚弱得几乎连站都站不住，高等骑士披风的厚重在她肩头上几乎要将她压垮。
“啊啊！！——”
她的喉咙里发出一连串仓惶的声响，似乎是在懊恼自己弄脏了他的衣服。骑士无奈地摇了摇头，最终弯下腰去，将她娇小瘦弱的身躯一把抱起。
“你家在哪儿？指给我们看好吗？”
小女孩眼神中的惊诧消退下去后变成了满满的感激，只是再次听到他的这句问话时，她仍显得十分犹豫。但见这么多人在等待回应，她最终还是怯怯的，用手指指向了某个方向。
在她的指引下，骑士们来到了一个陈旧又破烂，但勉强还能遮风避雨的房子前。推开门，里面又黑又冷，也并没有任何人在。
墙上挂着许多一看便不是她这个年龄的孩子所能使用的工具，并且都已经结了一层厚厚的灰。骑士低头看向自己怀中的女孩，眼里更是怜惜。他将她放下，安置在房中的旧床上，接着又去检查了一下房门，还好门锁并没有坏。
“你今晚在家里好好呆着不要出门，把门锁起来，无论是谁来都不要开，知道吗？”他蹲下身，在她床前语重心长地叮嘱，说完又从腰间里摸出了几个银币，掂了掂递到她手里。这对于一个新入团不久的骑士来说，已经是一整个月的薪水。
“我们还有任务在身，不能带你一起走，刚才的那些人应该一时半会儿不会再敢来找你麻烦。你要是在这儿没有家人，那就等明天天亮了，带上这钱去芬特镇，找一个叫哈里斯的人……他就住在镇北面的磨坊附近，打听打听就能找到，他会帮助你的。哈里斯，记清楚这个名字，哦对——你不能说话，那你得记得，那是在磨坊旁边一栋深蓝色屋顶的房子，你去敲门他就会出来。是个留着一把红色的大胡子的人，他看到这披风就会帮你的。”
她听出了他嘴里的告别意味，惊慌得连连摇头，刚刚止住的泪珠又开始断了线般落下。之前一直小心翼翼着、不敢碰触他的那双小手，此刻紧紧抓住他的，用力到指节都泛白。
“啊啊！……”她哑声哭着，似是在挽留，她的脸上多么慌张，但又慌张得很克制，像是生怕太过激动会招来他们厌烦。
瑞恩就站在一边，把这一切都完整的看在眼里。这帮傻小子，他们居然指望这么一个小姑娘能自己拿着钱到镇上去？只怕是他们前脚一走，后脚那帮混蛋就会回来报复，这孩子能不能活到明天都是问题。
可惜这么显而易见的事情，他虽然知道，这些毛头小子们却似乎并不知道。
他们终究还是离开了这儿，将小女孩一个人留在屋子中。骑士们的身影带着火光一起离去，从田地的方向而去越来越远，直到彻底看不见。
她在窗户边踮着脚，看着那最后一丝火光彻底消失在黑暗中。显然，并不止她一个人看见了他们离去的场景，门外很快响起砰砰的砸门声。
不要开门，没事的，只要过了今晚就好。
他的话还回荡在耳边，小女孩不断想着他的话，紧咬着嘴唇努力想要克制自己的泪水，但几乎没什么作用。她整个身子都止不住地发抖，抖得像是连骨头都要散架。
她紧紧拽着身上的斗篷和手中的银币，无望地听着敲门声越来越响。门外的风呜呜地哭嚎，夹杂着男人们恶狠狠的唾骂与威胁从门缝向她吹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