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容在城外投资了一处球场，后来又追投，在旁边扩建了一个马场，小半个圈子里的人都来捧他的场。
程棠越也早将自家的马托管到这里。
他有几次带程幼如去跑马，被邵容撞见。
程幼如的马术是程棠越亲手教的，亲自教她给马受衔铁，修正坐姿，如何御马走伸长快步，教它空中悬停，如何在马起跳时放缰绳，又是如何去压浪。
程幼如的爱马流云正是程棠越那匹纯种的荷兰温血马破空所繁衍的，两匹马一样的通体铁灰，在日光下泛出银色的流光。
这两个人也一制着装，修身的白色马裤利落的收进漆黑的直筒马靴里，腰扣繁复的新白法式衬衣，外罩丝绒质地的靛蓝马术服，带一色的黑色头盔。
两个人在偌大的跑马场上一前一后的御马奔驰，头微扬，腰笔直，夹在两侧的两条长腿，一脉相承的优雅。
程幼如分明自己可以下的了马，程棠越却次次要下马去接她，接过她递过来的手，扶着她，直到她稳稳站在地上。
从前她再小些，干脆握着她的腰将她人整个抱下来。
邵容陪着他们往内场走，他偏头去看摘了头盔的一对父女，年轻的爸爸眉目英俊，半大的女孩子容颜如花，并排走着，倒有些说不出的相配。
邵容坏坏的扯起一抹笑，微斜身子去撞正在褪白色手套的男人，“棠越，你这女儿养的真好。”
他讲这句话的声音正经的很，起码程幼如是没听出些什么，可程棠越却将两幅手套扔到他怀里，语气略重的警告说，“管住你这张嘴。”
程幼如长的慢，是真的慢，三四年里倾尽许宜芳心血的精细的养，只是皮肤更细嫩，夜里悄悄打开犹带着水痕一样软腻的花瓣似的，眼里温软的黑瞳，白的泛着蓝的眼白，像偶尔被窥到的近水面透气的鲸，鼻线玲珑，唇色含嫣，头发尤其美，乌油油的，细密柔软，像织香云纱的那种丝线。
程棠越看过她父母的小像，她真的是挑着两个人的优点长的。
只是她这身量，几年了，只肯迟迟的长上一点点。
程棠越带她出去吃饭，长桌上就坐了他们两个人，前菜上来后，她低些头去吃时便找不见人了。
再后来程棠越倒养成了习惯，桌上不要摆那些花瓶，视野一定要开阔。
她跟在他身边不长不短，倒给了他好些习惯。
邵容打趣他，人家收养女儿，都是为了那种目的，你倒是好，真真切切养起女儿来了。
程棠越没有回。
养她，起初不过是凭那一点点缘分，加些同情。
程家多养一口人算得了什么。
倒真的没有想长远的事，就将人带回来。
养在身边日子长了，才开始庆幸起来。
程棠越虽人不在国内长大，但程世荣对他的教导并没有疏忽。
自从程棠越十四岁以后，众成的每一个重大决策都会告知他，问他有什么看法，再教他应该有什么看法，每一年年末众成的股东大会，程世荣都会开着手机，与他通话，叫他全程参与。
到了春节时见面，再面对面给他讲些更细枝末节的事。
程棠越二十二岁正式入主众成，此前实则已经陪着众成过了很多年。
商场比他想的还要乌糟。
人际，关系，欲望，权利，声色，心机，每个人都有利可图，每个人都可有可无。
程棠越一点点被侵蚀。
硝烟不见却危机四伏，谁对他都有企图。
唯独她不是。
他最难的那几年，多晚归，她常坐在玄关处的壁灯下，谁劝也不听，被抱回房睡觉，又偷偷跑出来，抱着膝盖等他回家，小小的人熬不过漫长的夜，时常等到他回来，已经睡着了。
程棠越俯身去抱她回房，她困顿梦缠的睁不开眼，却依赖攀着他的手臂去蹭他的颈窝，幼兽一样从喉咙里滚出奶音，“今天也辛苦了哦。”
她是他心上的干净和滚烫。
程棠越被现实激的欲为恶时，想到她总可以压一压邪气。
为着这一点，越发将她保护的周全。
想要什么都给，可惜她从不开口要些什么。程棠越便遇到什么给什么，看人家有什么就照着给她什么。
按这个捧杀的养法，也奇怪没将她养坏。
程幼如读了中学以后人活泛许多，许宜芳以为都是那个小玩伴的功劳，几次想请人家到家里来玩。
戚沣盛情难却，春季开学后的一个周末终于赴了约。
他父亲将他送上门，戚家寅是四大行在蓉城下属支行的副行长，听儿子说了这个地址就知这附近住的是什么人。
他在蓉城也属中产阶级，但跟这种世世代代富贵下来的人家仍差了几万里。
他带了得体礼物，把儿子送到门口，自己露了面，做全了礼节的寒暄就离开了。
他做父亲的这样周全，儿子更十分优秀，许宜芳对戚家一家都十分合眼缘，私下里叫人照顾了戚家寅几个大单。
戚沣在学校里面对同桌说，“这下好了，方方面面都建交啦。”
到了初二，戚沣突然神神秘秘的把程幼如叫到图书室去。
图书室里窗明几净，藏书质量也高，可惜常没有人来。
程幼如被他弄的紧张兮兮的，他人扭扭捏捏的，一点都不如平时爽气，被程幼如催了好几句要上课了才期期艾艾的说出，“我恋爱了。”
他脸上的表情比少女还梦幻，程幼如太惊讶了，迟了一拍才问了一句，“和谁？”
“十一班的菅姮。”
竟然是菅姮！那个在艺术节上在她前一个节目跳拉丁舞的女孩儿！
眼角眉梢都是风情，面容却是合乎年龄的一派纯真。
程幼如自幼受各种熏陶，审美要比同龄人超前大气很多，见她第一面也不由得吃惊暗叹，绝色。
程幼如怀疑，且不说菅姮比他们高一个年级还差着年龄，就说以戚沣这个资质，只怕人家根本看不上，她问，“交往多久了？”
戚沣嘿嘿傻笑，“还没，我单方面陷入爱情。”
程幼如一脸果然的表情，戚沣不乐意，“你少看不起人，等着吧，她非是我的不可！”
程幼如摆摆手，回班级了。
十一岁，爱情？
搞什么。
除了戚沣自己，谁也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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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这章只写了一千三，感觉太少，像诈更，没想到补补能写到两千。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