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予卿一生 (妖精)--二十二、 晦气上门

二十二、

虽说王氏答应了莫安泰,不叫王公公向皇帝提起阿晚。可这事儿,她已做不了主了。王公公早就晓得了阿晚的存在,一直在瞅机会,看什么时候皇帝有兴致,便告诉他,莫公公府上有这么个讨喜的小妖孽。

见年轻的皇帝已经个把月不乐意翻牌子了,王公公便觉得机会来了——

皇帝自幼好听民间故事,喜爱山野小兽,相信这世上真有小妖物。只可惜,他都快活到而立之年了,还没见过。

傍晚,王公公见皇帝在山丘上的小亭独酌,便假模假样地端着盛嫔妃名牌的木盘,凑了上去。

“皇上,翻一个吧!”

皇帝瞥了眼木盘,只说了一个字:“滚。”

王公公脸上很是委屈,可心里却笑了。

“皇上,奴才听闻,司马监掌印莫公公府上有一小狐妖……不知皇上可有兴致,随老奴去瞧瞧?”

皇帝愣了一下,转过脸,认真地问道:“此话当真?”

王公公牵起嘴角,“千真万确。那小妖时而变作一银狐、时而幻化作人形。据民间传说,这等通体雪白的妖物甚是罕见,乃祥瑞之兆。依老奴猜,莫公公的病,八成就是因为这个而好的。”

民间传说是王公公顺口编的。

皇帝听罢,站起身,一拍手,“若真有此事,朕即刻随你走这一趟。”

王公公道:“老奴愿以人头担保。”

“好——!”

前往莫府的路上,王公公想起了王氏曾对他说过,莫安泰同狐妖娘子感情甚好。王公公便决定,不派人通报,而是杀他个措手不及。免得莫安泰真把狐妖藏起来,害自己犯下欺君之罪。

皇家的马车停在了莫府大门口,王公公连忙拖着肥胖的身躯,“滚”下车。见门口站着个小厮,他摸出一锭银子,“去把你们大夫人给我叫来,我是她叔叔。不要声张……”

小厮点点头,朝西院跑去了……

不一会儿,王氏小跑着赶来了。

王公公俯下脸,问王氏:“莫安泰和那妖物,此刻在哪儿?”

想起莫安泰之前交代的话,王氏心头有些窃,她担心莫安泰真把她给休了。

这点儿小心思,自然是瞒不过王公公的,他悄声安慰道:“侄女儿,前些天的事儿,叔都知道了。你听叔一句,只要那妖物一除,你夫君他便会回心转意!”

王氏点点头,答道:“莫公公这会儿正在湖心亭,给那妖物喂食。”

王公公将皇帝引到莫府的小亭时,石桌上摆着只烧鸡,而莫安泰正将肉撕下来,往阿晚的嘴里送。

看着阿晚油汪汪的脸蛋儿,粉嘟嘟的嘴唇,皇帝愣了一下,“这小娘子……便是那狐妖?”

王公公乐了,“回皇上,就是她。”

他心想:「呵,如此看来,这事儿已成了一半。接下来,就看他莫安泰肯不肯交人了。若是不肯,才有好戏看呢!」

皇帝推开面前的王公公,径直过了青石板桥,来到湖心亭。

莫安泰这才看到皇帝,连忙冲一旁吃得不亦可乎的阿晚轻呵道:“阿晚,快跪下……”

紧接着,他放下手中的鸡腿,撩起衣衫,双膝跪地,“奴才不知皇上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望……”

不等他说完,皇帝挥挥衣袖,“平身吧!”

方才莫安泰的声音太小,阿晚一时没搞清状况。待她看到莫安泰跪下时,已经来不及了。唯有在心头默默地祈祷:但愿自己没冒犯到皇上,也希望这皇上宽宏大量,别把自己杖毙。

她以前没经历过这种场面,头一遭遇上,难免想得严重。

谁料,皇帝对她微微一笑,偏过脸,冲莫安泰道:“莫公公,你退下。”

莫安泰的心咯噔了一下,「得想法弄走阿晚。」

他连忙拍拍阿晚的肩膀,“阿晚,皇上叫你我退下,还不快走。”

皇帝却道:“是叫你退下,不是叫她!还不快滚?”

君命不可违,莫安泰唯有倒退着出了湖心亭。过了青石板桥,看着王氏、王公公等人站成一拍,他又担忧,又愤然。可眼下,啥话都不能说、啥事儿都做不了,唯有静观其变。

就在这时,赛虎蹿了出来,和莫安泰站成一排,“阿泰,你放心,若有人带走阿晚,不论是谁,我都照咬!”

只可惜,莫安泰听不懂这句宽慰的话。

见莫安泰走开了,皇帝一屁股坐在了莫安泰刚刚坐的石凳上,还拿起了莫安泰刚刚放下的鸡腿。一边儿撕,一边儿浅笑同阿晚讲:“小娘子,你知道我是啥人不?”说着,他将一大朵肉送到阿晚嘴边,“我给你喂食,可是你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呢!”

阿晚一时间吓傻了,伸手去接那朵肉,“皇……皇上,您是皇上。”

“唉,”皇帝收回手,责备道:“像刚刚莫公公喂你那样,用嘴接!”

无奈,阿晚只得照做——刚才还吃得津津有味得烧鸡,一下子变得索然无味。她只好随便嚼嚼,就囫囵吞下。

皇帝接着问:“告诉朕,你有名儿吗?”

“阿晚……”同皇帝对视的那一刻,阿晚猜出了他的心思,立马补充道:“回皇上,小女子生在青楼,打小不知道亲爹是谁。后来被莫公公赎走了,便随夫姓,叫莫阿晚。”

“还真会编,”皇帝的脸上始终挂着浅浅的笑意,“说起故事来,眼儿都不眨一下。知道别人骗我是啥下场么?”

“被……杖毙。”阿晚的声音在颤抖。

皇帝嗯了一声,“可惜,朕舍不得打你……更舍不得打死你!可,罚还是要罚的。要不,就罚你当个小寡妇?将莫公公杖毙得了!”

能洞察身边人的心思,是山野小兽的本能。可这话,还是把阿晚给吓坏了。无知无觉间,泪珠在她眼眶里打转儿。

“皇上……求您算了吧,阿晚不想当小寡妇。”

皇帝收起笑容,在桌布上蹭了蹭手,“来人!把莫公公押过来!”

青石板桥那边的王公公尖声叫道:“喳——”

见王公公手下的两个小太监架住了莫安泰,阿晚慌了,赶忙往地上一跪,连磕了好几个响头。

“皇上……不要啊,是阿晚不好……您打死阿晚吧……”

皇帝朝王公公使了个眼色,又对两名架住莫安泰的小太监摆了摆手,弯下身,卷起袖子,拿自己的中衣拭去阿晚额上的那抹泥土。

“晚娘,朕不都说了吗?朕舍不得打你。要不这样好了,你亲朕一口,朕就准你个心愿。”

阿晚只好唯唯诺诺地点了点头。

皇帝叫来了王公公,轻声交代了一句,王公公点了点头,回到对岸,尖声道:“皇上有私事要办,统统转身回避。”

“私事”俩字儿,令莫安泰心头一酸,一滴眼泪顺着脸颊淌了下来。他暗下决心,要尽快瞅机会带阿晚逃跑。但此刻,却又是万般无奈——毕竟那边儿是皇上呀!

一行人都转过了身,唯独赛虎定定地注视着湖心亭。

皇帝指了指自己的唇角,阿晚双眼一闭,用嘴唇碰了一下。

皇帝哼了一声,冷冷道:“为何如此不情愿?”

阿晚连忙又将嘴唇凑上去,贴了片刻,才敢移开。

皇帝又哼了一声,“这还差不多,说,要朕实现你什么心愿?”

阿晚怯怯地回答道:“求皇上别罚阿晚了。”

皇帝被阿晚这副胆怯的样儿给逗乐了,“好,好……好,你说不罚,就不罚!要不,你再亲朕一口,朕再赏你个心愿?”

阿晚本想说,自己不贪,一个心愿足矣。可她清楚地知道皇帝的用意,一闪念间,想出了个好主意。

于是,阿晚又亲了下皇帝的嘴唇,道:“求皇上收阿晚做义妹,这样一来,就没人敢欺负阿晚了。”

皇帝虽然心头有些落空,可脸上没表现出来,反倒关切地问:“谁欺负你?”

阿晚答:“回皇上,是王公公。他不但说阿晚是丑八怪,还怂恿莫公公将阿晚休了。阿晚若被莫公公休了,只怕得上街去讨饭。再求皇上降个旨,令莫公公无论如何不得休了阿晚。”

皇上挑起一侧眉,一副似信非信的样子,可想了想,决定还是顺着阿晚的意思。

“来人!将王公公和莫公公都给朕押过来!”

对岸的一行人纷纷回转身来。见皇帝和阿晚之间的距离是那般近,莫安泰真是欲哭无泪。就连被人架起来,在地上拖着走,都无所谓了……

等两人一前一后被拖到了湖心亭,皇帝道:“王公公,晚娘乃朕的义妹!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说我义妹是丑八怪,怂恿她夫家将她给休了!来人,掌嘴!”

王公公是总管太监。即便是得了圣旨,那些个小太监们还是迟疑了片刻,下手亦不敢太重。

皇帝不耐烦道:“为何如此之轻?你们没吃饭么……算了,滚一边儿去。莫公公,你来掌嘴!”

此时,莫安泰心头正想把王公公碎尸万段,听到这话,他立马卷起袖子,来到了王公公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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