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萧坐在车后排一言不发，用手揉了揉太阳穴。林子衿正衣衫不整地坐在他的腿上，带着醉意磨蹭着他的粗硬。
司机开车穿过立交架，城市五光十色的灯打在他的脸上。
刚刚结束了一个庆功宴。那个案子颇为难搞，被外聘的赵文卓和他的一群学生给打赢了。
本来他不愿让那些初出茅庐的学生接触大案子，但没想到他们竟然啃了下来，于是大手一挥，在金沙厅开了一个包厢庆功，也算是奖励新人。
林子衿有点醉，但意识还是清醒的，所以她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昨天，她精心筹备了一个多月的开庭首秀赢了。
那天和室友道别过后，她窝在学校，每天泡图书馆查相关资料。遇到不懂的就集在笔记本里，在师兄和导师交流案件时提问并记录，一个多月下来整理了满满一本活页本。
因为总是学到忘了饭点，暑假的学校食堂过了饭点后便不供应饭菜，她整个人也瘦了六斤。
不过倒也省钱，没有收入的时候，应该勒紧裤腰带。
她反复对着镜子练了无数次，微笑，说话嘴型，坐姿，上庭的妆发，衣服鞋子等等。
结果不出意料。她想要赢的东西，很少失手过。
楚萧本来很忙，但是这个案子的委托人是好友，便在观众席饶有兴趣地看了一下。
坐在辩护律师席上的唯一一个女孩，扎着单马尾，漂亮的小脸上是精致的妆容，剪裁合身的白衬衫巧妙地扣上珍珠扣，打上蓝色的蝴蝶丝带作为领带。
她水汪汪的鹿眼自信张扬，丝毫不胆怯，反而是越来越进入状态。
这种场面他见多了，但是这么小的一个小姑娘有这样的灵气和魄力，不多见。
下庭后，导师带着林子衿一群人跟楚萧打招呼。
林子衿看向他，她在查找资料的空余时间调查过他，传说中年轻有为家境过硬，毕业于全美top1的耶鲁法学院本硕，仅五年时间便成为红圈律所合伙人。
他也注意到了林子衿的目光，不由讪笑，礼貌地表扬了一句她。
林子衿回到学校，在宿舍的床上睡了半天。
劳累了一个多月，加上养母突如其来的电话，让她身心疲惫。
她寒暑假留在学校不回家，原因不仅仅是为了赚学费和生活费。其实她跟着导师做课题，每年的奖学金和各种比赛的奖金，周末去家教的工资，除去每个月要打给养父母的瞻养费，足够她像周围的同学们一样生活着。
她不想回到那个吃人的家，面对冰冷的水泥墙，没有血缘关系的人的白眼和辱骂。
就在开庭前两天，林帆突然来学校找她。
林帆也在p市，刚毕业一年。他心高气傲，一心想要扎进城市，出人头地。可他是大专毕业，在p市一直找不到满足他要求的工作。
林子衿大学三年，他只来找过她一次，那次是他借了网贷，来问她要一万块。
林帆刚进大城市，为了努力摆脱农村这个标签，不停结识狐朋狗友，还借着有钱朋友的面子交到了个女朋友。那个女朋友想要买包买口红，林帆打肿脸充胖子去借了网贷。
“我听说你找到了个顶好的工作。我妈说了，电视上那些顶级律师年薪千万。你拿五百万出来，她就告诉你亲生父母在哪，我们家和你一刀两断，以后也不找你要钱。”
“你们要那么多钱干嘛？”林子衿觉得这一家人疯了。
谁说她找到工作的？就算找到了，她一个初出茅庐的学生，哪有那么大的能耐拿出这么一笔巨款？
她确实想找到亲生父母。自懂事后，她窝在那个不能称为家的地方，常常在冰冷的被窝里偷偷抹眼泪，无声地哭喊着爸爸妈妈在那里，求他们来救救她。
林帆撇了撇嘴，“我准备结婚了，女方要我拿出一套婚房。”
p市寸土寸金，一套房首付也要六位数，五百万也只能在五环买一套小户型。
和不可理喻的人争吵完后，林子衿觉得比那件案子还要累人。
卓别林说，世界是一个巨大的马戏团。林子衿觉得，自己就是马戏团里的困兽，在暗无天日的枷锁里死去。
她想了三天。
这家人是个吸血的寄生虫，尤其是养父——她的噩梦。如果可以一刀两断，也未尝不可，毕竟说不定以后还会变着花样缠着她。
可是上哪要五百万呢？林子衿觉得五百万给她十年时间，辛苦点的话应该可以赚到。但是，一个月时间，她去卖血也筹不到那么多钱。
开庭时，林子衿注意到有一个目光看向自己，不带欲望，仅仅是出于同一个世界的人的欣赏。
她顿时产生了一个很奇怪的念头。
尤其是在下庭后，他表达了对自己的赞赏后。这个念头迅速膨大，把她读过的礼义仁耻全都吃进肚子里了。
林子衿知道，这只是出于礼貌，但是身为漂亮女孩的直觉觉得，这是个机会。
走投无路的人，其实还有路可走的，只要，只要……
庆功宴上她特意向楚萧敬多了两杯酒。
楚萧走了以后，她连忙找个借口，跟导师和师兄打了个招呼匆匆离开。
她先去洗手间照了照镜子，确保酒宴过后的口红和妆容没有花。精心搭配的全套内衣，外衣，妆发，映在镜子上，嗯，还算不错。
打量完自己后，她快步跟上楚萧，在停车场截住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