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宋府
菱染住的幽兰院中,卧室的门被人轻轻的打开,一人黑衣黑发走了出来,他似乎有些不放心,皱着眉四处看着。
月色中缓步走来一位老者,似乎已经在这里等候多时了,正是管家老沈。他上前躬身行礼,说道:“主子在府内时自有侍卫守着,还请闵公子放心!”
闵释微微点了下头算是应答,转身要进屋,走了两步却突然回头。
“之前的那位还在?”闵释这句话不是询问而是陈述。
老沈和颜悦色的笑了,道:“是的,另一位小姐闺名唤作宋慕蕊,被安排在别苑里。”
“别苑?”闵释重复了一句,似是有些话要说,却还是没有说出口,终究还是转身进了屋。
而在他身后刚才还和颜悦色的老沈,却瞬间杀气四溢,双拳攥的死紧。他快走几步来到院外,低声唤道:“夜鸦!”
一个一身被黑布完全包裹住的人瞬间无声的出现在老沈眼前,单膝跪倒。
“可有那个贱人的消息?”老沈咬牙切齿的问。
“回禀大总管,还没有!” 夜鸦规规矩矩的回答。
“废物!”老沈压低声音:“都找了快一年了,居然还没有消息,主子养你们这群人都是干什么吃的?别以为主子最近不问就懈怠了,那个贱人是咱们的仇人,一日她还活在世上,老爷和夫人以及当年被她出卖死在别院的兄弟们在九泉之下就不能瞑目,明不明白?”
“夜鸦明白!”
“明白了就去做吧!”
夜鸦领了命令眨眼间消失在夜色里。
老沈看向菱染的房间,半晌,他周身的杀气退去,恢复到了平日里和颜悦色的模样,缓步走回了自己的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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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
天刚亮宋家管家老沈便带着一票丫头过来敲门。而被人折腾一个晚上刚刚睡着不久活生生的从被窝里拎了出来,半睡半醒的换上了朝服,在护卫的护送下坐上一顶小轿进宫上朝去了。而闵释则办成随从的模样跟在轿子边。
由于有太后的特许,轿子一路抬到了宣政殿外,下了轿的菱染一路上打着哈欠,伸着懒腰,睡眼惺忪的在台阶上晃荡。
“擅闯朝堂,成何体统?”殿门口,一位身穿红色朝服的老头一声低喝怒目瞪着两人。
“哎呦!这不是新上任的礼部尚书曹大人么?换了一身衣服本郡主都快认不出您来了!”菱染热络的打着招呼,完全不管他气的跳脚的表情。
“不过我觉得您老还是适合穿从前的那身,第一是看惯了,第二,这绿色配您呢!”说完朝曹大人略有所指的眨了眨眼睛,猖狂笑着走进了大殿。
“你,你,你……”老头气的抖如筛糠,愣是半晌没缓过来。
上朝时间还未到,大臣们三两成群的站着闲聊,一见菱染进来竟无一人上前打招呼,甚至有些人鄙夷的躲了开去,而她仿佛没看见似得径直走到众人前面,这时闵释才发现在百官站立的位置前面左右各放着两张太师椅,椅子上铺着金丝软垫,软垫上绣着祥云。而菱染走到右边最后一张椅子上一屁股坐了上去。
这四个位置是当朝陛下特意留给四位肱骨之臣的,左面第一个是平定西北的贤王,第二个是陛下的妹妹安庆公主,右边第一个是陛下的胞弟怀王,而最后一个就是宋老爷子宋定邦的。
之所以设立这四个位置,主要是彰显殊荣,不过其实这几位平时几乎看不到人影,没有大事是不需要日日来上朝的,而这椅子只是给他们本人坐着的,所以这四张椅子平时基本是空着的。而菱染接管宋家之后开始时不时的也上朝堂上晃荡一圈,她顶着宋老爷子和太后的宠爱,愣是特许可以坐宋老爷子的那把椅子。
一位眉目清秀的小宫女拖着金边的茶杯送了上来,掀开杯盖清甜扑鼻,竟是上好的冰糖菊花。菱染举起杯皱着眉头小小的抿了一口,转手就塞到了站在她身后的闵释手里。
“天冷,喝一口暖暖”女人低声的说了句,还不忘在男人手指上顺手摸了一把。
面对这大庭广众之下的调情,闵释耳根微红呆呆的站在那,看着菱染笑眯眯的眼神,手里拿着茶杯,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
“陛下驾到,众卿早朝——!”
随着这高八度的声音,原本还乱哄哄的朝堂瞬间安静,各位大臣各自站好,菱染也起身准备着,眼睛还瞟了一眼闵释手里的茶杯,示意他赶紧喝掉。
闵释剑眉微皱,抬手一仰脖子将茶水一饮而尽,转手递给送茶宫女,用手背摸了一下嘴,正了正衣襟,站的笔直。
周天子一席皇袍步入殿中,众人跪倒行礼后,各自站好开始奏报各自手中大小事宜,一件一件事下来,已经过去了一个时辰,菱染坐着到没觉得什么,身后站着的闵释可受不了了,他昨夜折腾了菱染一夜,基本也是刚闭眼就被叫醒了,要说这本不打紧,他可以一连十天不眠不休,可是现在不一样,他本是习武之人,对朝堂上的事根本就不懂,这些大臣们之乎者也的一通说辞,在他听来跟和尚念经似得,念的他这上眼皮马上就和下眼皮打架了。
“臣有本启奏!”那位门口见过的曹大人上前一步说道:“臣要参当朝清河郡主!”
一句话,闵释的瞌睡虫顿时跑的无影无踪。
“清河郡主行为不检,目无礼教,今日更是带着无品无阶的随从随意出入朝堂,目无君上,请陛下治其不敬之罪!”说完,曹大人跪倒磕头,完全是一副皇帝不答应就不起来的样子。
朝堂上其他人也开始小声的议论着,有幸灾乐祸的,有点头赞同的。
“哦?竟有此事?”周天子虽然是这么说,态度却异常的平静:“菱染,你带的是何人呀?”
堂堂大周皇帝在朝堂上称呼的不是封号,不是官阶,而是一个人的名字,其中意义不言而喻,皇帝摆明了就是告诉大家,这就是我家一个子侄闹着玩呢。
菱染起身拱手一礼,然后指了指闵释:“就是他,我昨天新收的侍卫,叫闵释。”
“闵?闵家!”朝堂上顿时有是一阵嘈杂。
周天子摆了摆手,待大家安静下来,说道:“闵释?可是闵家现任家主?”
“陛下圣明,正是此人!”菱染平静的说道。
“好,好,不错,不错,闵家历代人才辈出,就连朕也看着眼馋心热呀!”周天子看着光华内敛的闵释,不住的称赞:“前几日宋老公爷跟朕说家里收了一个闵家的嫡子,朕还当他是吹牛,直嚷着要他带来给朕看看,没想到果然有此人,朕今天也算开了眼界!”
菱染低着头,心想果然是个老谋深算的老狐狸,几句话就把我今天私自带人进朝堂的事情说得顺理成章了,我怎么也的顺着坡下驴不是。
于是她起身行礼,道:“回陛下,正是如此,菱染今日才带着他前来面见陛下!”
“就算他是闵家的人,那也是个无品无阶的草民,怎么可以随意出入朝堂!”曹大人跪在地上脸红脖子粗的分辨着。
四周白眼一片,个个心说:你没看见陛下那是给宋家人找台阶下么?你还在这唠叨什么呀?不开眼么!
“曹大人说的也不无道理,这草民确实不能随意出入朝堂!”周天子似是赞许的说着,突然话锋一转:“既然草民不许,那只要他不是草民就没有疑问了吧!”
“闵释听旨……!”周天子突然一声,朝堂众人纷纷下跪:“朕册封闵释为御前五品带刀侍卫,赐五品武将朝服,食五品俸禄,负责保护清河郡主!”
“臣领旨谢恩!”闵释撩衣服跪倒谢恩,什么官职他无所谓,唯一值得他高兴的就是以后可以名正言顺的和菱染在一起,虽然只是护卫,但是只要和她在一起,不用再每日品尝刻骨相思,其他的什么他都不在乎了。
谢过恩,菱染挑着眉看着气的脸色铁青的曹大人一脸的小人得志。
“臣有本启奏!”中书侍郎郑怀,起身道:“兵部侍郎罗中和年老体迈,以与昨日告老还乡,照理这兵部侍郎一职应由兵部员外郎赵坤顶替,但臣觉得兵部侍郎一职主管全国军备相关事宜,时常奔走各地,而赵坤以经年近花甲,不适宜担当此任。请陛下三思。”
朝堂上顿时一阵议论之声,其实大家都知道,郑侍郎口中的年近花甲的赵坤其实真是年纪不过才五十一岁,而且他平时注重养生,甚少生病,哪里有他口中的那么年老无用。
“哦?竟有此事,那众位爱卿怎么看呀?”
一个留着八字胡的老头颤巍巍的上前一步,仿佛再多走几步就能自己把自己给颤摔了。此人正是左谏议大夫李明哲。
“臣举荐新科榜眼楚钰,此子天资聪颖,胸怀大志,虽然年纪尚轻但是出事沉稳,又是已故户部尚书楚严之子,楚宰相之孙,臣觉得此子可以担当此任。”
哄的一下,朝堂上在此一次炸开了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