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水泥里的人--贪污

一篇篇新闻砸到费纯眼前。什么叫她骄奢淫逸,什么叫她狗仗人势,她委屈的紧,却也没什么话说。她做错了吗?也许吧。

从某种程度上,她的确是共犯。

那晚父母双双被查出贪污,警察上门抓走了正在收拾行李想要逃去美国的三人,父母像被捉了的洞里的耗子。费纯也被一道逮走了。她的头脑里没有能力组成一句句子,也许只是接受不了,到现在,那晚的记忆都是和她现有的记忆划开的。比起坚实可信的记忆,那晚更像是个虚着的噩梦。路过拘留室,平时连吃橘子都恨不得撕了白条的母亲衣冠不整坐在水泥地上,高跟鞋早就扔了,原本整齐盘好的头发在挣扎的时候被抓成麻麻的一团。

看到费纯,母亲三两步跨到铁栏杆前。嘴唇颤着,发出呜呜的怪声。父亲把灰色的冰凉的手伸过铁栏杆握住她的。“小纯,等着爸爸妈妈。”

他们一家三口偎在一根铁栏杆上,铁栏杆做了他们五秒钟的家。五秒钟后这个家就即将分崩离析了。

她什么也不知情,被审问得喉咙发痒,连说了几百个不知道。

警察很快把她放了,她一个人站在警察局门口,风凄凄的吹起她的睡裙,钻过她赤裸的小腿间游荡在街上。一切都乱套了,她该往哪去?

父亲说等着他们,可费纯有种他们再也出不来了的错觉,性命能保住已经是万中之幸。可是她有意无意回避着这个事实——爸爸妈妈会出来的,大概五年,大概十年,总之那时自己已经成家立业。他们会一起牵着手回家,也许那时候家里会落了很多灰尘,她不会让他们动手,也不会叫佣人,她要自己打扫,然后给他们俩泡一壶清茶,看看以前的老照片,一家人多年后的重逢,她会等下去。

可惜事实是他们的房子已经被收走,来抵押天价的贪污款项,不断变卖财物,收回的赃款只有三分之一不到。已经什么都不剩了。

现在,她只能住在范烨他租房里的空卧室里。铺了一层藏青色的薄被,边上立一个台灯,椅子上挂着几件从旧家里带出来的衣服,这就是她现有的家了。父母不在身边,铁栏杆里也比这个空空荡荡的房子好,这里比监狱更可怕,她在这里慢慢消化着自己已经家破人亡的事实,一点点的吞下苦涩,用牙细细咬烂,吞进肚子里。

她胃里难受,肚子里咕咕打转。

“还住的惯吗?”范烨立在卧室门口。

“住的惯。”

“那就好,明天我带你出去购置点东西吧”

“可我不想出去。”她盯着天花板。

“上个室友把东西都搬空了,明天不去,你连牙刷都没有。”

“我又没有钱买那些东西。”

“算我送你的嘛。”

“不要你可怜我。”费纯倔起来。

“我没有可怜你,怎么这么犟呢,如果是你你也会出手帮我的啊?”范烨坐在费纯床边,眼神温和的像一只羊。

“大概吧,那可能,还是我还有能力的时候吧,可是现在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她蜷在床上,头发乱七八糟的散着。

“别想这些了,你不是还有我嘛,我不算什么吗?”

“我不能麻烦你太多啊。你已经给我地方住了,再要求什么就对不起你了。”

“咱们已经认识那么多年了,你对我提什么要求都可以的。”

“真的假的?”

“我骗过你吗?”

“那明天你陪我一起去学校。”费纯已经很久不去学校上课了。费氏夫妇贪污案闹得满城皆知,大街小巷里都是讨伐那个不要脸的费省长和刘局长的声音。哪怕是街上流绿鼻涕的小孩,也能口齿清晰的说出“坏蛋费志国”。

之后又有人找出费纯走后门进大学的证据,一时间整个学校都开始口诛笔伐。费纯当年的成绩只能刚好到二本线,但却靠着一个子虚乌有的特殊招生名额进了这所大学。

没有范烨,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那些人。只是,估计和她待在一起的范烨也逃不开那些话了。

范烨爽快的点了点头答应下来,搂着费纯的肩又安慰她好一通,直到把费纯给逗笑了才作罢。

第二天费纯就跟着范烨到了车站,她根本不识路。以前司机黄叔叔都会接送她,但是她已经很久没看到那张亲切的脸了,她自知理亏,也没有再联系他。事实上,从前认识的人里只有范烨留了下来。

现在她只能牢牢的跟在范烨后面,看着他的后脑勺一晃一晃,步子紧紧随着他。

公交车里很挤,汗水沾着汗水,湿热红涨的脸庞对着地面,空调风一吹,带着牲畜气息的风塞满车厢。一个穿着夹脚拖的男人在费纯脚面上踩了一脚,嘴里嘟囔着“不好意思不好意思”然后灵活的闪到一边,像蒸屉里的肉包子一样抖了三抖。费纯轻声呼痛,白鞋上多了一个花印子。然后就被范烨拽到他身边去了。公交车上几个坐着的大妈唱起了戏,她没怎么听过这些戏,今天也不是耐耐心心感受生活的时刻,她只觉得耳朵被吵得生疼。

这是费纯第一次坐公交。糟糕的第一次。

她感到有点凄凉,她想念父母,想念无忧无虑的时候,那时候大家都围在她身边,每个人都生了一张好人的笑脸。只是——现在不是难过的时候,她直起腰,站的更直,一切都没有了又怎么样?她还是可以好好活着。

范烨给她递了张纸。

“谢谢你,我不用。”她说,总有一天她一滴眼泪都不会再掉。

抬头看着范烨,他有一个漂亮的线条利落的侧脸,看得费纯的心被捏了一下似的。范烨发现她在看她,对她展露出一个安慰的微笑,她别过了脑袋,暗地里红了耳朵。

到了学校,在门口就已经有不少人开始对她指指点点,明明离得很远,但还是作悄悄话的样子。她一眼看过去,他们也不作掩饰,继续盯着她窃窃私语。父母贪污,自己还走了后门,媒体又大肆报道,这些事在学校里口口相传,以至于她在学校里已经到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的地步。

于是她像戴着铐子游街示众的罪人一样,每一步都走的很艰难,走出的每一步都冒着尖锐的视线,割着她的脸颊。不要看我,不要看我,她暗暗念。背后冷汗直冒。“这女的要不要点脸啊,还来学校呢。”有个女生在人群里刻意喊的很大声。费纯夹紧了背,但还是装聋作哑往前走。范烨护着她,一路穿过小道。

可惜范烨和她并不是一个专业,他们半路就分了手,她在最后排如坐针毡,也没有心思去听了,浑浑噩噩过了一节课,脑子里都是贪污两个字,父母怎么会做这种事?她到现在也无法想通也无法接受。最后实在受不了了,下午的课也不想再听,一个人自己又回去了。

回程的公交车上已经空了许多,她放松下来,到后面随便拣了个位子坐下。倚着窗户看着行人一个个划过,就只是她看着他们,他们过着自己的生活,没有什么利益纷争,没有什么道德纠葛,她是路人他们是行人。多宁静啊。

手机突然响了。真是奇怪,范烨应该还在上课啊。

“喂?”

“小纯?是我,你包叔叔呀。”

“包叔叔!您打来是什么事?”包龚万是父亲的好友,两人常常以棋会友。在之前两家人间只隔了一棵树,她小时候就常去包家玩。

“晚上来包叔叔家吃顿饭,怎么样?”语气平常的好像什么都没发生。

费纯感激包叔叔的体贴,但还是婉言拒绝免得包叔叔会因此被牵扯进贪污案里“其实我不太方便,晚上还有点事,真是不好意思,我们下次再说吧。”

“跟你包叔叔客气什么,筷子给你留了啊,你陈阿姨和小包可是盼着你来呢,你不来就是不给她们俩面子咯。”

“包叔叔,万一有人看到了…”

包龚万哈哈一笑“小纯怎么变这么聪明啦!想这么多做什么?不要怕,天塌下来还有你包叔叔顶着呢,来吃饭,啊。”

说完就挂了电话,费纯思索了一会,最后还是开心的捏着手机盘算起过会的穿着。虽然包叔叔的电话来的那么突然,但这份久违的暖意让费纯如沐春风。学校里受到的辱骂也不再想了,满脑子都是父亲和包叔叔下棋,自己在旁边托腮观棋的回忆。在这个时候,这段回忆就格外珍贵了。

到了范烨的租房,她洗了个头,又换了一件看着更加整洁清爽的衣服,把头发束成一个马尾,自然卷的头发柔顺地垂到肩胛骨。以前她都要用一大堆瓶瓶罐罐的洗护产品,不过现在也没那条件了。

再看镜子里的自己面色白净,长眉杏眼,耳边几缕弯弯的碎发。牛仔裤勾着小腿饱满的轮廓,看着一副乖巧温婉的女学生样子。

给范烨发了一条微信,她就出门了。

范烨这时刚刚买好两人份的晚饭,顺道买了费纯爱吃的栗子蛋糕,就收到了费纯发来的微信。

费纯:今天我去包叔叔家吃晚饭,不用等我吃晚饭

范烨:可晚饭都买好了

范烨:真不能回来吃吗?

费纯:算你倒霉啦

费纯:包叔叔他们一家都等着呢

真是的,范烨恼恼的放下手机,回去以后先把栗子蛋糕冰起来吧,反正她也爱吃凉的。只是晚饭自己要一个人吃了。怎么不早说嘛,费纯这个家伙…

回家拆了饭盒,他一个人当然吃不完两份饭,吃的有点撑,又倒了剩下的饭。到房间里做作业,又觉得安不下心,最后把东西搬到客厅里,一边写一边等着费纯回来,她这人真是不让人省心。不知道为什么,范烨心里烦燥的很,静不下心又不能做什么来改变现状,只能在那边抓耳挠腮。

范烨:什么时候回来?

他发了条微信,对面久久没有回复。

作业做的差不多了,费纯也没有回来,一看时间已经十点,去那边确实很远,如果坐公交车时间应该差不多了吧。难不成她迷路了?他拿起手机,看了看微信,还是没有回复,于是在沙发上打了会游戏,几轮游戏下来还是不见费纯人影。

费纯不回来了吗?

他想了想,费纯确实有可能在包龚万家过夜,毕竟他们两家人关系还不错,只是费纯老是什么都不和他说。他越想越烦,干脆关了游戏收拾收拾睡觉去了。

迷迷糊糊之间他听到浴室里哗啦啦的水声,费纯回来了?他摁开手机,已经过了午夜。怎么这么晚?

“费纯?”

外面没有人应声。

他放心不下,套鞋开灯去看,费纯已经裹着浴巾在吹头发,双肩毕露,湿答答的头发乌黑的披在肩上。几点水珠凝在肩头,顺着线条光滑的手臂往下凝到玉般的手肘上。一条浅浅的乳沟半蔵不露的躲在浴巾下,搞得他脑子有点懵。只是费纯的眼睛又红又肿,眉毛撅成了结。呆呆的吹着头发,连他在看都没注意到。

“你哭过了?”

“啊?范烨啊。”她似乎惊了下,“嗯,是。我眼睛红的厉害吗?”

“怎么啦?”

“没什么,想起了难过的事。”

“…你爸妈的事吗?”

费纯愣了一会,低下头,眼神里都是悲切“嗯…”

范烨一看她这副样子,过去把她轻轻抱住,摸着她的脑袋安慰。“没事别想那些,昂,叔叔阿姨是做错了事,但是你还有自己的人生的。”

费纯轻轻啜泣起来,趴在他肩头哭的难过。

范烨抚着她的背,浴巾的布料摸起来很是柔软。费纯哭的越来越大声,他感觉眼泪都透过他的衣服湿了他的肩膀。费纯现在太脆弱了,她本来那么爱笑一个人…

看着费纯湿着的头发沾湿他的脸,又抱着她颤抖着的滴着水的身体,怀里的女孩好像没有骨头一样,触手都是柔软。范烨鬼使神差的顺着她的腰的曲线摸向她的臀部。

一伸手他就后悔了。

费纯僵住了身子,也没有了哭声,他等了一会,费纯还是没有说话也没有动。两个人就这样寂静的抱在一起。

时间好像凝住了。

范烨生了点胆子,又开始轻轻的揉起来,隔着浴巾,里面像是装了一汪水,弹润的感觉及其生动。他呼吸越来越急促,下体渐渐的越来越热了。他有点希望费纯注意到自己已经硬了,于是更加搂紧她,让她紧紧贴着自己坚硬起来的下身。

费纯还是没有动,僵硬的贴在他身上。

他用嘴轻轻吻了吻她冰凉的带着水珠的耳尖,费纯抖了抖,脖子上起了一层疙瘩。然后一手掀起她的浴巾到她的腰间,另一只手顺着臀缝向她里面摸去,湿润柔软的触感缠上他的手指,范烨深深的呼了一口长气,水蒸气绕在两个人皮肤之间。

“范烨…”

“嗯?”他已经意乱情迷,声音沙哑,捧着她就要去寻她的唇。

“不要…”

他僵住了。

“不是现在…”

抽回手,他看着费纯的眼睛。

费纯避开他直视的目光。

他转身退到一边,内裤里不乖的东西还是硬的一塌糊涂,他背对着她。

“我…”范烨始终说不出第二个字。

“我回房了。”他冲回房间,啪的关上门,脑子里一片空白。

不是现在,不是现在,她说不要,不是现在。为什么。为什么。不是现在那是什么时候,她究竟…

对自己是什么感觉。

范烨低下了头。

费纯看着他紧闭的房门,浴巾已经松了,她干脆让它褪下,裸身站着。立了一会,她才拿出睡裙穿上。回到浴室收拾起脏衣服,她拆出用过的内裤,上面赫然是星星点点的血迹和精斑…

她拿起内裤浸在水里,涂了肥皂搓,几乎把布搓破,她的手也红了。但她似乎还是觉得不够干净,放了脏水,又开了水龙头涂了肥皂,更加用力的搓起来,一遍,两遍,三遍,洗到第四遍水已经变成了只剩肥皂白的颜色,一滴眼泪滴进了水里。

她拧干内裤扔进垃圾桶。坐在冰凉的地上抱住膝盖,红肿的眼睛里不停的流出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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