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班考试后,暑假开始了,班上组织了聚会。有男生喝醉酒跟女生告白,把热气翻涌的火锅店变得更加燥热。直到深夜他们才各自回家。
周理澈和她上了同一辆公交。
“家不是在其他方向吗?”她问道。
“妈妈住这边,我父母离婚了。”他说完后转头望向窗外,隧道里的灯光和阴影交替映在他的脸上。
下车后,他执意送她回家,引得她有些心乱,也让她忍不住暗自揣测,他是不是喜欢自己。她想,自己也不是不可以喜欢周理澈。
街角的旧书店还没有关门,店主最近在店外支摊儿卖车轮饼。她让他等一等,便跑过去买饼,然后两人便吃着饼无言地走着。
“尹礼!”
她听见背后有人叫她,便看见江近辰小跑着从后面跟上了他们。
江近辰穿着灰色的运动服,满头大汗,像是在夜跑途中。他打量了一番周理澈,然后像没看见他一样走到两人中间。他将手搭在她的肩上,然后去夺她手中的饼。
她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飞快甩开他的胳膊。但饼已被他抢过去塞进了嘴里,她便猛踢一下他的小腿,疼得他直叫。
周理澈感到尴尬,他厌恶江近辰和尹礼青梅竹马的把戏,祈祷着赶快和他们分别。终于走到支路口,他同尹礼道了再见。
他沿着小路一直走到江边,江风吹着半人高的芦苇,发出哗哗的响声。他宽大的T恤灌满了风,仿佛风从下摆灌进后,像小妖一样拂过他的肚皮、乳头、喉结,然后在脖子绕几圈后才离开。他的口腔中仍有蛋黄、奶油、红豆馅的余味,车轮饼变成了车轮,碾压着他的胃。他伸开双臂,希望被风勒死。
他回到茶馆时,最后一班渡轮也停摆了。
茶馆中人声鼎沸,黏满蚊虫的白炽灯管投下灰光,叼着香烟的男女围坐在灯下,握着麻将或是纸牌亢奋地挥霍长夜,神智迷离时便喝喝桌上黑漆漆的茶水。他的母亲穿梭其中,给逐渐见底的茶杯掺水。这里的男人称女人为堂客,他的母亲是所有人的堂客。
但他今夜没有见到她。他立即沿着狭窄陡峭的木梯跑到楼上,他听见母亲房里传来东西摔落的响声。
他飞奔着撞开母亲的房门,看见一个穿粉白条纹衫的男人正压在她的身上。那一刻,他感到一阵恶心,伴随着想要杀人的冲动在他的胃里翻涌。他红着眼冲过去时,她开始惊叫了起来,然后推开身上的人,开始穿衣。他同男人扭打时,一点也不占优势。那男人比他高,也比他壮,一身黝黑的腱子肉,不一会儿便用单腿压在他身上,一手按住他的脖子,一手钳住了他的双手。
巨大的响声引得楼下的人上来看热闹。人们看见单薄的他满脸通红,被男人压在地上动弹不得。他的母亲在一旁低声下气地向男人求情,门外看热闹的人也吼:“江船长,你和小孩子置什么气哩!”
那男子咧嘴一笑,露出洁白的齿。他一松开手,周理澈边爬起来,还想向那他扑去,就在又要开始新一轮扭打时,母亲飞快地拉住他,甩了他一巴掌。
那男人骂了一句:“装你妈逼装。”然后趿着拖鞋向门外走去。
周理澈一走,江近辰就不再同尹礼嘻嘻哈哈了。沉默着快走到家时,他对尹礼说:“你没事和他玩什么?他妈是鸡你不知道啊?”他见她一言不发,又说道:“你爸和我爸现在可都泡在那茶馆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