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白浊象牙塔--07

日正当午,陈榆、老孙跟我,坐在从南港返程的计程车上。

「昨夜雨急风骤,浓睡不消残酒,先让我眯一下。」老孙一见面就一副快死掉的模样,跟平常多话的模样大相迳庭,上车後就毫不犹豫地把椅背放到最低,开始闭目养神。

「昨天有下雨吗?」坐在他後面的陈榆一边把自己往我的方向挪了过来,一边睁大眼睛问道。

老孙半睁着眼,以一副「众人皆智障,唯我智商高」的无奈语气说道:「翻云覆雨啊,傻妞。」

「哦……」陈榆先是长长的哦了一声,然後咯咯咯地笑了起来,半晌後,又好奇地问起老孙昨夜过得如何。

有道是「少年强则少女扶墙,少女强则少年平躺」,老孙跟那个Soda看起来都是老江湖,那到底是谁扶墙又谁平躺,其实这个问题我其实也挺想知道。

「别问了,这女人怕不是练了什麽采阳补阴的邪道功夫,差点被她榨乾。」老孙闭着眼,缓缓回忆道。

「我这人嘛,讲义气,邱说他是处男,不管你信不信反正我是信了,就让他先上,没想到他真是处男,进去没两下就一脸快要射的样子,问他还不承认,抽出来後一脸严肃地跟我说,还是让我先好了,我差点笑出来。」

「但就那样笑出来很尴尬啊,我只好接受他这番好意提枪上阵。我是放过他了,可Soda没有,直接叫他去前面说帮他吹,结果竟然我都还没开始动他就射了。」

「邱自己也尴尬啊,在那边喃喃自语什麽酒喝太多状况不好啦,跑去沙发上,拿着我的菸在那边装深沉,火还点不起来,欲盖弥彰,真心尴尬,我倒还好,直接笑也不会怎样,Soda她还要装没看到,那才是真考验。」

我在脑海中想像那画面,确实还挺尴尬的,笑道:「笑死,第一次就有阴影,他以後会不会硬不起来。」

「那倒不会。」老孙否定道。

「Soda那女人在我结束之後直接又把邱吹了起来,这次有比较久了,等着也是无聊,我想说去柜台补个保险套,顺便吹风解酒,回去看到Soda还在吹,想说怎麽这麽久,结果竟然是开始第三轮了。」

「她这样一直吹,嘴巴不会酸吗?」陈榆问道。

老孙微微睁开眼睛,瞥了陈榆一眼,「你是不是想吊我说『我是在跟你说嘴巴酸不酸的问题吗』?」

被看穿的陈榆拍着我的大腿大笑。

老孙又闭上了眼睛,用一种心有余悸的语气说道:「她酸不酸我不知道,我懒叫倒是真的很酸。邱射完第三次之後,她问我还行不行……谁能说不行?所以虽然有点想睡但还是又射了两次,本以为就这样结束了,结果她洗完澡出来看我还在滑手机,竟然又亲了上来,干你娘差点就暴毙,邱这废物睡得可真香。」

话虽如此,我却看他嘴角微微上扬。

「那你昨天在干嘛?」老孙忽然转换话题,一点都没有他所宣称「想要眯一下」的感觉,「陈榆不是那个来吗?两人开一间房间当渡假啊?这麽好的情趣。」

我冷笑道:「我们是怕昨天回去,只有我们两个跟子宁不好交代,为了你,我们也算用心良苦好吗?」

「子宁喔。」老孙睁开眼睛看了车顶一眼,又闭上眼睛,笑道:「她不会在意的啦,她开始就跟我摊牌过了,说我们之间不要吃醋吵架,她只想放学下班後,有个家,家里有人等她。」

这话说的轻巧,但却意外流露着一股淡淡的哀伤。

总感觉是家庭不圆满的人,才会有这种移情作用。

我跟陈榆都默契地没有在问,计程车里忽然恢复它原本该有的宁静。

老孙像是察觉到我们的沉默,摆了摆手道:「你们别想太多啊,虽然她跟家里的感情不是很好,逢年过节还是会回去吃个饭的。她愿意跟我们这样换来换去的做爱,当初一来也是好奇,二来也是喜欢,不是为了什麽家的感觉才委屈求全,配合你们的变态需求,那样的话我也不会准,我们都是同类,别想太多。」

这番话让我安心许多,如果张子宁是为了有个容身之处才跟我们这样荒淫渡日,我会觉得自己是个卑鄙的人。

这种事,终究还是要讲求个你情我愿。

我换了个话题,看向窗外呼啸而过的景色道:「话说昨天也不只有我跟陈榆啦……高曼宁也在。」

「高曼宁?」老孙整个人从椅子上弹了起来,颇有「垂死病中惊坐起」的架式,「你说你们那个球经吗?大波浪卷发有点像混血儿的那个?」

之所以说「你们球经」,那是因为老孙自诩为书生类型的人物,像篮球这种很不优雅又要激烈碰撞的运动他是不玩的,事实上,他唯一会玩的球类运动只有撞球而已。

我笑着肯定道:「没错就是她。」

「没想到贵圈也挺乱的。」老孙啧道:「可惜奶小了点。」

「说什麽勒。」陈榆笑眯眯地一巴掌拍在老孙额头上。

我摸了摸陈榆的头,「她有男朋友,昨天是陈榆约她的,我也没想到她会答应,还帮我那个啥……搜哭瞎哭?」

「靠,看不出来她吃重咸的哦!」老孙笑骂一句:「一定很臭。」

「你又不是她,怎麽知道我懒叫臭不臭?」我随口反驳了一句。

「诶,搞不好我偷偷吸过啊。」老孙随口讲着干话。

「诶?孙吸过文浩的……」陈榆大吃一惊。

「并没有好吗。」这次我跟老孙异口同声。

计程车司机以一种稳定的高速在平面道路上飙着车,装作没听见一路上我们那些可能有点荒唐的话题。

陈榆在看她的指甲。

我在看她玩她的指甲。

她认真的神情很可爱。

眼睛总会瞪地大大的,微微蹙眉,虽然看起来就像是很认真想要研究眼前的事情,但因为太可爱了,反而变得有点呆呆的,然後又因为看起来呆呆的,再变得更可爱些。

完美地毫不讲理。

她昨天用同一双专注的眼神,想要看我干别人的样子和干她的样子有什麽不同。

我是不知道她到底看出了什麽,但自己觉得,我看她的眼神,肯定充满了写在纸上就会让人恶心到想吐的迷恋吧。

「昨天……」耳边突然传来老孙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犹豫,把我从监赏陈榆玩指甲的意境中拉了出来,又过好半晌才说道:「骆妍有说什麽吗?」

「哈,你期望她说什麽?吃醋?生气?」我有些生气老孙的不争气,不屑笑道:「你不会觉得这种围魏救赵的把戏有效吧?你当骆妍跟你一样贱啊?」

听老孙说话这麽久,有时候讲话不自觉地都会带点成语,虽然也不知道有没有用对。

老孙把包包盖在自己的脸上,闷闷地道:「所以什麽都没说啊?」

「什麽都没说。」我肯定地重复道。「连个表情都没有。」

我换了个姿势,让陈榆可以坐得更舒服点,然後又问道:「你到底中什麽邪了,子宁也不比骆妍差,奶还比骆妍大,她到底干了啥,又不给你干,就让你整天心甘情愿地跟个哈巴狗一样?」

「你不懂,这是心灵上的契合。」老孙依旧闷闷地回道。

「我看你跟子宁也很契合啊……谁他妈现在讲话还引经据典,每句话都能有个典故?」

「真的,有时候子宁跟孙两个人聊开了就好像是不同世界的人,旁边的人都听不太懂。」陈榆附和道。

「你们不懂。」老孙又重复了一次,随即喃喃自语地道:「其实……有时候我也不太懂。」

「那就顺其自然吧。」我强行下了个定论:「感情这种事就是要开心,一段会让你皱眉头的感情,就别纠结了。」

陈榆给我一个鼻子皱得很可爱的笑容,表示赞同。

她的笑容永远都有一种治癒的魔力,我也笑了起来,感觉今天又是愉快的一天。

老孙也没再聊这个话题,我们开始谈论起昨天派对上其他人喝醉酒的糗样,笑声充满了整台车子,像是在经历过国中、高中那六年的高压学习之後,大学就该是这麽无忧无虑,又放荡不羁。

计程车缓缓停在我们那龙蛇混杂、乱七八糟的社区门口。

我们付了钱,继续有说有笑地走上那个破旧的透天厝四楼。

然後我跟老孙的笑容就那麽突兀地定格在脸上。

房间门被打开,紥着一头马尾的张子宁探头出来,看到门口的场景也不禁捂着脸。

只有陈榆一副不明所以地样子,睁着她圆滚滚的眼睛,细细地打量着一个站在楼梯口的女生。

那个女生也紥着一头马尾,只是不像陈榆般朝气,也没有子宁似的脱俗,就只是中规中矩地从後脑勺垂下,温柔地挂在脑後。

她见到我们几人後,那张有些婴儿肥的可爱脸庞上,扯出一抹邻家小女孩般的笑容。

她提起放在楼梯上的包包,轻声道:「文浩,我来了。」

「嗯,依柔,你来了。」我感觉我的心脏像是停了一个世纪,但我的语气竟然冷静到连我自己都无法置信。

女孩叫做黄伊柔,我跟老孙都认识,老孙甚至能说出她所有的兴趣、喜欢吃的东西、追过的偶像团体,还有她的梦想。

而我对她的了解,只会比老孙更多。

毕竟……

她是我从高一就交往至今的女朋友。

对。

是「交往至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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