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下冬天的第一场雪的时候,女帝昭告天下蒙上苍垂怜皇七女陆香雪失而复得,令大赦天下,何府百年望族,拟已派少廷君伴驾左右,随御驾抵京,时逢春节张灯结彩大庆半月有余,节后开春补选少廷君辅佐皇女。
不比幼年伴读的少廷君主要是挑选身后势力,成年皇女挑人还得看脸看身材,表面上是参选幕僚扩充轩北宫势力,其实都知道就是变相的给皇七女选床伴,不用寒窗苦读就可一步登天,简直是丧心病狂的走后门,各地设立望鹤署,宗门望族豪门巨室甚至官家权贵没落寒门蜂拥而至,举荐门中优秀子弟参与选拨,最后万中挑一,扔有千余人入宫见驾,盛况超前,令人乍舌。
原本女帝子嗣成年后就给块封地,除去太女,其他人都必须去各自封地里呆着,无诏不得入京,但皇七女陆香雪情况特殊,其流落民间十数载,一无军功二无利于社稷不宜封赏,女帝怜悯这个女儿颠沛流离吃了太多苦,总不能让她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命礼部为其建造轩北宫,地址就选在皇城脚下,而皇七女临时落脚地定在何府别庄。
怜君山庄,原本就是何氏祖辈重资打造玩乐度假之地,冬暖夏凉,庭院内四季如春花开不败,山石流水假山古树爽心悦目。
厅堂金丝轻锦蔓绕,雕花立柱百花争艳,器具一应皇家派头,摆设穷奢极侈,名门望族当然不敢如此嚣张,都是刚翻新添上去的。
何玉翾不知在和谁交谈,他面如冠玉,神态慵懒,沏茶,请茶,饮茶,举手,抬指,每一个最不经意的动作,都散发出一种雍容大气,里面穿暗纹印金长袍,外套水透墨字罩衫,轻靴金冠,矜贵无匹。
厅内熏着淡淡的莲香,清爽好闻。
桌上的果酿,也极其鲜美芬芳。
地上散落几张美男图,榻上堆了一小堆,两旁架上各摆得满满都是成套古籍和竹简。
面前摊开一张画轴,案前坐着一名锦罗玉衣光彩照人的女子,白皙的皮肤看上去如同剥壳的鸡蛋一样吹弹可破,削肩细腰,曳地宫装,一段玲珑锦带系在不盈一握的纤腰上,外罩鲛俏暗纹罗纱随着殿内微弱的气流翩跹。
陆香雪背对他们,离得颇远,听不清交谈的内容,外面艳阳天太阳大得很,往常这种天气这种时候,她肯定在睡午觉的。
‘啊呜~。’坐不住,实在太无聊了。
脸朝下趴在案上打瞌睡,旁边传来一阵悦耳笑声,是为她掌扇的男侍发出来的。
眼睛掠过仆从端雅的侧脸,陆香雪啧啧惊叹,话说这里面端茶倒水掌扇的都是哪里找来的公子哥儿,长得也忒好看了,最难得的是,个个都气度不凡,便是扇个扇子,姿势也极好看。
正在打盹的时候,身体被打横抱起,闻到何玉翾身上沁甜的荷花熏香,陆香雪睡眼朦胧的看着抱着自己的人,无意识的将男人落下来的一缕墨发握在手里。
带着浓浓的睡意,咕哝:“你怎么来了?”
何玉翾淡笑:“怎么,不兴我偷空过来陪你?”
厅堂里几位仆从交头接耳,也不怪他们大惊小怪,名门望族规矩森严向来谨守礼教,大庭广众如此毫不避讳仆众,举止实在唐突,皇七女柔顺的表现则更让人咂舌,但也不难猜想,何氏是第一个跳出来全力支持七皇女的氏族,有扶持弱主之恩,加上还有少廷君时的旧情,目前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入幕之宾。
何玉翾墨发束在金冠中,只两边各一缕垂在胸前,发质黑亮又顺滑,额心用朱砂描了一个飞舞的古字,面相威仪俊美,犹如神祗,见之忘俗。
见陆香雪傻怔怔的,问她:“挑选得如何了?”
是指那些画轴,陆香雪将那缕黑发绕在指头上玩,扭捏半晌,小声嘀咕:“都没有你好看。”
何玉翾也在看她,闻言轻笑,清冷的凤眼,弯出宠溺的弧度:“这种话说给我听听便罢了,莫让别人听见,到时笑你浅薄,醉心皮相。”
陆香雪不置可否,皮相俊美者繁多,但像何玉翾这般原本就是美人,再用心打扮起来,哪个角度都能发现不同的美感,看多少眼都觉惊艳。
何玉翾这时已将陆香雪抱进室内,放在雪纺鸭绒被里,自己侧撑在一边替她盖上薄被,房内光线暗一些,香气暗涌氛围旖旎。
陆香雪心事重重,到了陌生环境便不爱说话,在何玉翾面前还好,见到别人是一句话也不肯开口。
何玉翾见她眼睛虽闭上,睫毛都抖啊抖,知道她装睡,叹道:“我知你恋旧,早已派人将来龙去脉告知苏宅各君侍,在你轩北宫势力未稳前,就不要想着见杜大官人了,以免蜚短流长,杜江如今心脉受损在飞剑山庄调养,又有那个小大夫看顾着,夏子焱也在,飞剑山庄那么多武功高强的江湖人士,又还有何家看顾着,你放心,没有人能伤着他们。”
作为突然杀出的一匹黑马,打了不少权贵一个措手不及,想揭短给皇七女一个下马威的人自然不少。
轻轻拍打陆香雪的背部,哄孩子般哄劝:“你若有事,要同我明说,猜是猜不出来的。”
陆香雪‘呃’一声算应承了。
“这二十四副画轴中所画之人论家世品学都在我之上,一旦入驻轩北宫便直接执廷君令参与朝政,轩北宫于他们而言如猛虎添翼蛟入汪洋,都是千挑万选才到得你手里,只不过画像是死物,又都中规中矩难免看不实际,不如过几日宴请,都叫来庄里饮酒玩乐好让你看分明,你看可好?”
陆香雪不愿见生人,咬着红唇,不愿说话,她本来昏昏欲睡,这时候彻底睡不着了,见何玉翾还欲絮叨下去,两手揪着何玉翾衣襟拉下来,一口啃在何玉翾嘴上,似觉得下嘴太狠,又无比缠绵的用舌头小狗般的舔一舔。
声音软软糯糯的喊:“翾郎~。”
水润润的眼睛,浑身洋溢着春情,颤颤的尾音,勾人得要命。
距离陆香雪身份公布已有小半年,何玉翾要处理的事情要见的人太多忙得焦头烂额,两人都处于禁欲状态。
何玉翾浑身一震,在陆香雪缩回去时,唇瓣随即追随而至,一只手扣着陆香雪后颈,一只手将被褥掀开翻身压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