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红袍玉兔--第一章(2)不自量力

听到苏捷说被人欺负,怒气攻上龚雅伶心头,一把扯着他便大步向前去。

「还没到地盘,半路忽然就杀出几个高个儿……」他满眼通红:哽咽着诉说事发经过。

地盘座落在一个之字形的斜坡顶上,据苏捷所言,他们在第一个弯位被袭。二人到现场时,只剩婻婻一人抱膝坐在地上大哭,全身蜷成一个小球。杨芯、贾翔庆二人已都不知所踪。

「婻婻!」雅伶一个箭步上前跪下:「谁欺负你了!芯和翔庆呢?」抽抽泣泣不断,婻婻终究喘不过气来回答。

「两个吓跑了,一个怕得只懂哭,现在又来一个什么货色?」

龚雅伶闻声猛地抬头,循声望向斜坡顶。

中午的阳光直刺双目,只得一掌横在眉上挡住金光。

坡顶上庞然黑沉的高大身影,背着阳光所以五官不清,大脚踩住一块大石,手肘搁在膝盖上,向前倾俯看她:「啊?来了个挺俏的妞嘛。」

龚雅伶闻言厌恶地扭起了眉。

那人身形健硕,姑勿论似乎年长数年,以那块头,难怪杨芯和贾翔庆都吓逃了。

「呜……痛……」跪地上的婻婻终能开口。苏捷一惊,提起她的头发查看,向来打理得精致娇俏的头发现在乱成一团,发尾只剩可怜兮兮的短短三寸,微微乱翘,是被人硬生生扯断的痕迹。

头发是姑娘的尊严,婻婻更是看自己的头发宝贝得要紧,龚雅伶都知道。此刻看着婻婻瑟缩的躯体,怒火还能抑得住吗?

龚雅伶咬着牙猛地仰脸狠瞪住大块头,只见他手上拿着什么,一松手,那乌黑的一团便如绳状、软趴趴地掉落到她脚边。

上边还系着婻婻的翠丝带。

「有种便上来吧。」他轻蔑抛下一句便转身,消失在斜坡顶。

她气得头皮发麻,鼻里重重喷出怒火。

「别去!咱们走吧!」苏捷一把抓着龚雅伶,但她用力拽开,踏上山坡:「你带婻婻走。」

坡顶上一群十二、三人,站着的、蹲着的,老远望着她接近,却连动一动的兴致也没。

痞子混混……她咽一口唾,紧捏裙摆一下,稳步上前。

大块头悠闲地待她接近,才慢条斯理迎上,到她两步之遥,居高临下瞅着她。

面对高出整整一个半头的男生,龚雅伶终究还是怯了,纤细如叶片的小手背在身后,好不让他看见它们正抖得多厉害。

「你们是谁?怎从没在这见过?」

「想知道我们是谁,何不先报上名来?这么漂亮的脸蛋,哥哥们急不及待想认识认识哪。」他语带轻挑。

「是你们当中哪个扯断婻婻的头发?」龚雅伶听而不闻,反倒皱着眉问。

众人发出一阵轻笑,她还没会意过来,大块头已嘲讽问:「怎你听来似要报仇?我好怕哦!」回头跟大夥一起讪笑。转过头来,他出手如迅电,一把抄上她手臂,力度强蛮得叫她禁不住「呀」的呼痛。

他捏一捏她上臂的绵软,接着开始柔柔往下摸,落到她小手处执住了,还一道轻轻搓捏:「一对纤纤玉臂,生来除了用来抱男人,还能做什么?」把她手扯向自己腰肢:「来让哥哥抱怎样?」

奋力甩开他,她冷笑一声:「『哥哥』就这点能耐?面对心仪的姑娘,羞怯得只懂鄙言相向?」

没料眼前乳臭未干的少女竟不知害臊,一说到痛处了,大块头不由得全身一震,当下恼羞成怒,呆住了。

身后众人被缠绕他身上越渐浓浊的阴沉气息慑住,全体屏息了;龚雅伶嗅得空气中的异样,暗慌咬唇等待那未知的灾难。

在绷紧如箭弦的气氛之中,一把平静的嗓子划破死寂:「怎办,她这叫『一矢中的』吧?」

龚雅伶惊讶得「欸?」了一声,只见人群后面一个毫不起眼的大男孩拍掉身上尘埃、站起来了。

他身形略瘦,幼细的浅发梳理得贴服整齐,皮肤白晳干净,打扮斯文,一身淡素的衣妆,物料却上乘,似是个富家书生。他一身悠然脱俗的气质,与个个悍然痞子对比下显得弱不禁风,却比在场任何一人都要气定神闲,散发奇异的光芒。

这样一个清秀的男生,混在流氓帮中做什么?龚雅伶的目光打从放他身上的一刻便似被磁石摄着挪不开,只能困惑默想。

被书生如此直白的在伤口上撒了把盐,大块头竟然没发怒,反倒「噗哈」一声就笑了出来:「操你妈,『一矢中的』?『中』你老母的逼!」那瘦弱男生听了,眯起秀气的凤眼,微微一笑又重新坐下。

全场气氛因他一人的举动而缓和起来。

龚雅伶目不转睛盯着书生看,看他线条柔和的瓜子脸、直挺利落的鼻梁,还有簿且红的两片唇瓣。

她脸微微温热,直觉公子好美。

大模斯样的凝视,叫他忽略也忽略不了,只好抬眼稍稍打量她一下。

目光徘徊她的脸须臾,又低下头去看书,对接着要发生的事毫无兴趣。

「你有种啊。」大块头又开口,召回她的注意力。他脸上一个歪歪的笑容:「跟那些窝囊废不同。要不这样,你加入我们,跟了我吧?」

不敢相信他竟唤婻婻他们窝囊废,龚雅伶瞪着他意气风发的嘴脸,气得眼眶发烫:「你……不过是以大欺小的……一块猪油糕!」

被爹娘护着大,她不会什么脏字,骂起人来最狠也不过是「猪油糕」的等级。

但他听了,眉还是挑了挑。

她忍着怯懦,续道:「我看你遇着比自己能打的也只会摇尾乞怜吧?凭什么唤其他人窝囊?」她恼怒:「为婻婻报仇,就我一个姑娘也能你哭着求饶!」

「那我可真得拭目以待了。」他提着笑容,踏步向她进逼。

龚雅伶沉着小步小步的后退,直至背后「咚」的碰上一棵树干,慌张的左右顾盼。

他见状,一手撑在树干上,放轻了嗓子:「无路可退了,快给我见识你打算怎么让我哭着求饶。」他笑容落下,冰冷的脸庞拢向僵硬得一寸也动不上的龚雅伶:「快呀,否则可要轮我出手了。」

说着,左手已提到她面前,向她下颚伸去。

他指尖才触上她下巴,她全身毛管倒竖,管不得三七廿一,抬起膝盖用力撞在他要害。他顿时痛得眼冒金星,悲鸣一声弯下身去。

乘他低头的一瞬,她伸臂勒住他颈项,竭尽全力大喊:「跟婻婻道歉!」

怒气拼着初次跟人打架的恐惧,她全身都在剧抖,看着他耳背渐因充血而发红。

纵使她已出尽全力,他粗壮的手臂仍能提起伸向她。目睹粗大的指头节节接近眼前,她真的怕了,奋力推他一把便闪身离开他的臂圈,拔腿朝来路跑回去。

真白痴!

怎会被单单一句「有种」就挑衅到了?

她迅速地拐弯转下斜坡,刚才婻婻跪着的位置已空空如也,人已和苏捷离开。

松一口气之际,后领被谁一把揪住,紧勒了喉间几乎没把她呛住。

她猛地回头,目光接上文弱书生冷淡的浅棕色眼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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