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血……压在身上的死人……让人倒胃的血腥味……浓浓的死亡气息……
“啊!!”花夕只觉得全身一阵冷战,忍不住尖叫起来。
她慌手慌脚的挣扎着,将冢推开,冢的身体翻了一个身,手却没有放开花夕,这样一翻身,反而把两人的位置互换了,变成花夕压覆在冢的身上。
身上的压力顿消,但是被死人抱着仍是件可怕的事情,花夕恨不得离他越远越好。
旁边,魅心玉静静的坐着、看着,像冢一般的面无表情,看不出喜悦,看不出解脱,也看不出悲伤,她没有赶来帮助花夕,也没有来看冢伤的如何,仿佛发生的这一切都与她无关。
最后,她百无聊赖的打了一个哈欠,将注意力移开,落在了远处的黑暗处。
“放手!放手!放开我!”花夕尖叫着,用力推着,冢毫无反应,手却始终没有松开。
不要!她不要和死人这么近!她不要抱着一个死人在这里!她的心理还没有强悍到能从容的和死人面对面的相处!也没有强大到无视他喉咙上的匕首,以及快要流尽的鲜血……
花夕觉得自己都快要崩溃了,怎么都没办法挣脱,剩下的只有恐惧的尖叫声。
“吵死了。是我死了,又不是你死了,怕成这样!难怪你赢不了五十六啊。”冢无力的声音传来,声音不大,却准确的传进了花夕的耳内。
“啊——”花夕原本就紧绷的精神几乎要断裂,她惊骇的低下头,正对上冢的眼睛,它们正认真的看着花夕。
“你……你……”花夕惊恐的望向他的喉咙,发现深深插在他喉间的匕首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消失,可怕的伤口正以极快的速度复原。
瞬间,花夕觉得自己被他耍了,恼怒的情绪徒然涨大,将原本惊恐的情绪压了下去,以至于她现在满腔的愤怒要发泄出来。
“我都说了,我是杀不死自己的,别人就更别说了。这,可是我的世界啊!”冢撇了撇嘴,无聊的叹了口气。
花夕猛地抓住他的衣领,揪紧,用力的晃了两下,怒视着冢,大吼道:“你这是干什么?你以为这很好玩吗?你就这么无聊?无聊到拿死来吓我?你这么喜欢死着玩,那就给我远点死去!别拉着我,别拽着我,别让我抱着一个死人!”
冢没有反驳她,也没有打断她的怒吼,他沉默的看着花夕,看着她不知道是因为激动还是因为害怕全身颤抖着;看着她黑夜般的眼眸深处溢出清澈的液体瞬间弥漫开来,如同薄纱般将两只黑瞳遮掩起来,朦朦胧胧的很是美丽;看着她的泪水夺眶而出,在她的脸上纵横放肆,那双朦胧的黑瞳却瞪着自己,带着执拗和止不住的怒气。
冢暗暗叹息了一声,收紧手臂,让花夕趴在他的胸口发泄般的大哭。
她真的和魅七儿很像,可是也只是外表的相似而已,性格却完全不像。比起七儿的温文尔雅淡漠疏远,他更喜欢花夕这样该哭的时候就哭、该笑的时候就笑、该骂人的时候就骂人的这种爽直性格,还带着一点点的小调皮,小任性。
他突然间有些羡慕夜枭。若是她是为了自己而哭,那该是多好啊……不如将她留下来吧。
“都说了,我是死不了的,笨蛋。你也不想想这是在哪里……吓成这样,真是没用啊!”冢幽幽的说道,“杀了那么多的默兽,看到那么多的血,还没有适应吗?你要知道这点血远远不及你杀那些默兽时候的血量啊……”
“你闭嘴!不许再偷看我的记忆了!”花夕扬起脑袋吼了一声,又趴回他的胸前继续大哭,默兽只是野兽而已,而冢却是个人啊,她最无法忍受的就是眼睁睁的看着一个人在自己的面前这么残忍的死去。
“没有偷看。”冢说着,眼睛望着上方黑漆漆的天空,第一次他不讨厌这种颜色,甚至觉得这种黑远远比不上七儿和花夕的黑眸的美丽,那种清澈的黑,“如果,我真的死了……”
“没有如果!”
冢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花夕的怒吼给噎住了。
“我告诉你,你这个一身银白的家伙!你要死之前先把我放出去,然后你要怎么死都随你!就算你把自己全身捅的都是窟窿都行!”花夕又攥紧了他的衣领,愤怒的晃起来,冢的脑袋无奈的随着上下晃动。
冢无奈的叹了口气,嘴角却忍不住带上了笑容:这丫头挺有趣的,好久没有这么开心过了。
“先把我送出去,听见没有!先把我送出去!我很忙的,可没有时间和你在这里耗!尼玛,你听见没有啊!”
冢没回答。
“你说话啊!不说话就是默许了,赶紧的,把我送出去!”
花夕想要离开的执拗让冢有些不舒服,他留下她的时间并不长,可是她却时刻都想马上离开,难道他们就那么重要?
“给你五次杀了我的机会,杀了我,我就放你出去!下不了手,你就一辈子留在这里!”冢松开手,把花夕推开,坐起身来,他低下头,刘海立即遮住了他的眼睛,阴冷的气息又再度回到他的身上。
花夕愣住了,呆呆的盯着冢,冢对死的执着让她头疼。
她也明白,她就算再怎么急着想要离开这里,想要回到煌连策的身边,她都无法对冢下手。
“怎么?还是下不了手吗?就算知道我死不了,你也不敢下手?真是没用!”冢冷笑。
花夕迟疑了片刻,手一挥,站起身来,白了冢一眼:“你这是激将法吧?你以为我吃这一套?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我没有心情和你玩这一套!”
“哦?我在想什么?”
花夕叹了口气,斜睨着还坐在地上的冢:“夜枭他……也就是你的老朋友零,他经常发呆呢,还会莫名其妙笑,然后说:那家伙真傻!傻乎乎的!”
冢呆滞了一下,马上明白了过来,脸上竟是难得的露出一丝不好意思来。
他轻轻的咳嗽了一声,把脸转到了一边。
“灵,他一点都没有怪罪你的意思,每次想到你,他的脸上都是笑意,想的应该都是你们度过的最美好的时光……”花夕走前一步,在冢的面前蹲下来,手指点在他的额头上,“他想到的都是你们共同度过的生活片段。如果他看到现在的你都活在这种黑暗中,整天活在内疚中,你觉得他会是什么样的心情?你想他为你而哭吗?你想他难受吗?”
“零在我的身体里,我知道你想借我的手杀自己,是想我代替零杀你,由此来减少自己的内疚。可是我是我,零是零,我杀了你又如何?你觉得零还醒着的话,他会开心吗?我倒是觉得他会很愤怒。”
“你杀魅心玉,是因为你在乎你的兄弟,不想他因为一个女人而放弃整个族群。再说了,就算你没有杀魅心玉,你认为你们能赢得了那场战斗吗?赢得了最后封印了你们的那个人?”
“事情已经过去了,一味的自怨自艾有什么用?这只是在放纵自己。”
冢沉默了,静静的听着,他抬手握住花夕戳在他额头的手,握紧,他一扯花夕的手,将她扯到自己面前,抱住,整个脑袋埋在她的肩膀上。
花夕偏过头来,看见他的双肩微微的颤抖着,隐约间脖颈上传来湿漉的感觉,她犹豫了一下,手抬起环在冢的背上。
她知道,冢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