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百花齐放,花香四溢,楼阁挂上了五颜六色的花灯,一条条轻纱丝带纵横摇摆,树下的空地整齐地摆满了茶几、座榻,中央空地有圆形状舞台,舞台正上方有几只材质不俗的茶几、座榻。衣裙飘摇的侍女端着杯盘在阁廊间攒动,井然有序地将之摆在上头的二三茶几上。
明日便是幽兰居开争妍会的时候。
聂娇娇从楼阁往下看着正在布置的会场,不由地叹息。丽姬的离开于这幽兰居不起一点波澜,现在的幽兰居照样热热闹闹的。听说这争妍会对幽兰居的女姬来说可是一个非常重大的日子。女姬们争妍斗艳,比拼琴棋书画,舞媚舞,唱淫曲,夺冠者必然不同凡响。贵人们坐于上位共赏,要是女姬们能入了哪位大人的眼,那便有不同的造化了。
话说,某一届争妍会的夺冠者曼姬娇声吟唱了一首风花雪月,多得一位贵人的青眼,会后便被贵人要了去。
后来,各位女姬们都吃惊的是,原来那贵人便是豫王,当今圣上的亲叔叔。背地里各位女姬都酸溜溜地说这曼姬简直飞上枝头做主子了,今时不同往日,曼姬已经是豫王的宠姬了。
所以,有曼姬的前车之鉴,人人都把争妍会搭上贵人当成一大目标,为了得到贵人青眼和宠幸纷纷争破了头脑,两败俱伤也是有的。就说上一届的禾姬和卜姬就为冠军争破了头脑,结果都在贵人前出了洋相,阁主一怒之下将这两位女姬打发去了前阁,而资质平平的韩姬出乎意料地颇得贵人嘉奖。
“娇娘子,原来你在这里啊。教舞的师傅正找你你呢。”井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争妍会就快开始了。女姬们都在拼了命地练舞,娇娘子你怎地一点都不急啊。”井荷不解。
“好了好了,我这便去练。”聂娇娇转身向舞房而去。
聂娇娇其实心里郁闷得很,现在摆在她面前的有两个选择:一是尽可能抓住争妍会的机会,一鸣惊人,拔得头筹。抱上某位贵胄的大腿先离开幽兰居再做打算。这个选择可以短期内就离开幽兰居;二是小心经营,在幽兰居站稳,做上幽兰居最受宠的女姬。这不仅要花心思,还得花很长时间。
聂娇娇现在就恨不得离开这个地方,哪里还有心思想如何在幽兰居站稳?
幽兰居对人员的管束非常严,每日女姬都要请安,楼阁间还有巡视的侍卫,幽兰居大门还有侍卫和总管把关。这里的女姬除了最受宠爱的那几位没有外出的机会。并且,拥有外出机会的女姬每次都是因为公事才可外出。所谓公事,不言而喻,不就是侍候皇戚贵胄的那些事。
想要从这个地方逃跑是不可能的,就算侥幸逃离,逃离后也无法在外存活,外逃的女姬终将会被抓回来。到时候,只会愈发凄惨。
聂娇娇想着一双玉臂千人枕、一点朱唇万人尝的惨象,就忍不住瑟瑟发抖。
因此,她决定把握争妍会的机会,不再藏拙,大显身手。没人会知道,在原来的世界,她跳了好几年的舞,涉猎多种舞种,舞技不敢说是什么舞蹈大家,但用在这争妍会实在绰绰有余。
啪——
藤条打在聂娇娇的后腰上。教舞的女师傅用“你是我教过最差的学生”的眼神看着聂娇娇。
“发什么呆?那么多女姬里就你最懒散,平日里跳得也不行,练得又少。刚刚又跑哪里去偷懒了?”
“闵姐……我。”
“把刚刚的群舞再练一遍。若是再练不好,你便不用上场了。你烂泥扶不上墙是你的事,莫要阻碍了姐们的路。”闵姐轻蔑地扫了眼聂娇娇,不耐地说道。
“是。”
聂娇娇答应着,加入练舞的队伍,中规中矩地跟着女姬们舞了一遍。
刚进幽兰居时,她就假装自己不会舞,女师傅教的动作她都故意僵硬着身体跳得那是不堪入目。现在若是突然跳得好,怕会招致麻烦,所以她这次把动作刻板地舞对了,只又假装在一两个舞步上有一点迟疑。
“这次尚可。大家便多加练习吧。除却争妍会的群舞,你们各自的独舞也好生准备吧。”
闵姐已不愿多言,转身离去。
闵姐走后,舞房的女姬们又投入到自己的练舞中去了。
争妍会有三个流程,一是让女姬们群舞和合唱;二是比赛角逐,项目有诗、琴、歌、舞,每位女姬只可参加一项,在这一项中过关斩将,拔得头筹;三是赏,由主上重赏最好的四位女姬。这四位女姬还可坐于贵人身旁侍候茶酒。
聂娇娇对诗、琴、歌一窍不通,已经想好要参加跳舞的项目。并且,对于上台要跳什么舞,她内心已有定夺。免得生出些不必要的事端,聂娇娇决定等到晚上夜深人静时,再找一僻静无人之处练舞。
……
晚间,聂娇娇寻了一水边幽僻处。月光姣姣,波光粼粼,有一佳人于水边舞动。
聂娇娇缓缓地将右手伸向空中,直指明月,衣袖自飘落,露出她莹白如雪的手臂。一个弯腰,一个转身,她踮起脚尖,在月下舞动着曼妙的身姿,一派优雅。衣袖摆首间她明眸善睐,裙摆飞扬时她细腰如柳,尽显柔媚旖旎,灵动可人之神采。
忽而,她听到身后草木间窸窸窣窣的声音,内心一阵发颤,不由地停下来向身后张望。
可后头丛林间只有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清,这漆黑如同深渊般不可度量。聂娇娇又盯了会儿,耳边只有风儿吹动草木的沙沙声。她觉得怪吓人的。会不会有谁在暗处看着她?这样想着,后颈都发毛起来。
还,还是走人吧!怪吓人的!
聂娇娇捡起放于一旁的灯笼,快步地走开了。
聂娇娇不知道的是,她走后,那一处丛林便走出了一位高大的男子,望着她离去的方向陷入沉思。他的后头又跟了一位瘦高的侍从,燃起了灯笼里的烛焰,暗自腹诽:公子也真是的。夜半散步,他为之执灯。谁知过了一个丛林小道,公子往外一瞥,竟看到一位小娘子水边起舞,遂驻足在丛间观看。怕惊吓到小娘子,还指了指灯笼要他灭灯。他不懂,为何不大大方方出去看?公子什么身份?这幽兰居的小娘子又是什么身份?就算惊动了小娘子,只要公子一句话,小娘子也必须再为之起舞一遍、两遍、千万遍。
他想起公子专注地望着那小娘子,目露惊艳,在沉迷小娘子的舞姿时,他如同忘记自己身处何处,抬手间衣袖刮到了树枝,发出了声响才惊动了那位小娘子。
看见聂娇娇急急退去,男子有些懊恼又有些遗憾。
“十六,回去了。”
“是。”名叫十六的侍从埋首,“公子,要不要……打听那位小娘子的……”
“不急。”男子笑道,“总会见到。到那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