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陌上--妲己(十一)

在场的犯人都是犯了死罪的重刑犯,他们或奸淫掳掠,或烧杀抢劫,只是暂时被收押入牢,准备择日行刑。在刀口舔血讨生活的人,都有一股狠劲儿,在听到有机会免罪后,恐惧中多了一抹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决绝。

纣王一声令下,犯人主动脱了鞋子,挨个往铜柱上走去。铜柱此时已经被烧得通红,一脚上去,‘滋——’的一声响。有个犯人没想到这么痛,皮被活活扯下,黏在铜柱上,忍受不了,大叫一声后,不慎掉入火舌之中。犯人被火团团包住,身上的衣服瞬间燎掉,赤身在烈火中挣扎。痛苦的惨叫声此起彼伏,其他人听到叫声,心惊胆寒,也跟着跌入火中。一时间,整个寿仙宫都是哀嚎,他们开始后悔走上铜柱,想要离开。宫人纷纷转过身去,听着火中发出的声声哭嚎,堵上耳朵,闭上眼。

“咯咯咯。”

在哭天抢地的求饶声中,响起一串银铃般的笑声。

是妲己在笑。

她笑眼看着那些犯人的痛苦和挣扎,人临死前的绝望在她眼前表现得淋漓尽致,直到哀叫声不再响起,火焰熄灭,地上只剩下灰炭和森森白骨,偶尔能瞧见几块没被烧尽的焦肉,散发出恶臭的味道,她才意犹未尽道:“这就没了。”

纣王也觉得没有看够,对兵官道:“把朝歌城内,牢里的犯人通通带来,朕要烧他个三天三夜!”

兵官见他俩丧心病狂,怕连累自己,忙领命道:“是。”

很快,牢内的犯人都死光了,整个寿仙宫恶臭熏天,哀鸿遍野。最后站在纣王眼前,等待送死的只有首相商容。

商容自从被纣王革职收押后,就一直呆在牢中,等待纣王下令。可那晚之后,天下大雨,所有人都忙着抢险救灾,纣王和妲己也被雨势影响心情,哪里还记得牢里有个商容。纣王没发话,也没人敢动当朝首相,于是商容就一直被关到了现在。

纣王看到商容,这才想起那天的事。其实那日他也不过是正在气头上,气过之后,气话也就不作数了。他正想开口放了商容,就听到商容怒骂天子:“无道昏君,残害忠良,滥用酷刑,不分黑白,心迷酒色,大商要亡。”

商容向来比旁人更敢直言进谏,如今看着寿仙宫遍地尸体,怎能不怒。他字字诛心,骂得纣王怒火中烧,即刻命兵官将商容逼上铜柱。商容金尊玉贵,哪里受得住这样阴毒的刑罚,很快就跌下铜柱,被烈火吞噬。

大牢里的犯人被烧了个彻底,他们暂时也看够了火烧活人。纣王觉得这个刑罚甚好,应该给它取个名字,以后大力推广,便对妲己道:“美人,朕将你想的法子取名炮烙可好?”

妲己不关心这些,意兴阑珊道:“都可。”

三天的大雨,五天的大火,让朝歌城内人心惶惶,官员也因畏惧炮烙之刑,不敢再写谏章,人人自危,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惹怒暴君。费仲、尤浑因见纣王这般偏爱妲己,开始设法讨好。西伯侯姬昌听闻商容死于炮烙,倍感震惊,连忙离开西岐,入朝歌,见纣王。

回宫后,纣王开始上朝,听闻西伯侯来了朝歌,他立即下令在显庆殿宴请姬昌。酒过三巡,姬昌对已是半醉的纣王道:“陛下,臣此番前来,是有一事要与陛下商量。”

“西伯侯有何事要说。”纣王醉倒在妲己身上,双颊绯红,“不用跟朕客气,朕定会满足你。”

姬昌看了眼妲己。他知道炮烙刑是妲己的主意,纣王又偏偏只疼妲己,连与众臣的宴席都要带着,不知当他提出要废除炮烙时,她会作何反应。

“臣恳请陛下废除炮烙之刑,此刑过于残忍,灭绝人性,不但不能服众,而且只会让人对陛下感到惧怕生畏。”说完后,他又偷瞄了下妲己,发现她并无不悦之意,只是有些不解。

纣王大笑一声,问道:“为何要废?让人惧怕朕,不敢再有谋反之意,难道不好。”

姬昌立即俯伏在地:“臣愿意用我洛河西岸的一块地,换取废除炮烙之刑。”

纣王没想到姬昌竟然愿意用地换刑,这样划算的买卖,他怎会不愿意做,立刻放言道:“好!朕答应你。”

妲己听到纣王这话,脸上流露出更多的不解,她不懂为何这样好玩的刑法,会被这人制止,略带忧伤的叹了口气,那双看向姬昌的眼睛更加频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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