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三缄其口(恋与制作人)--(十九)坊间秘闻永流传

京郊的猎场内,年少的皇帝在明黄的帐中砸了不少金玉器件儿发泄怒气,随行伺候的太监婢女一个个卧在地面瑟瑟发抖不敢抬头,唯恐沾了九五至尊的怒火。

瓷盘落地叮当脆响,皇帝终是砸尽了手边的东西,喘着粗气来回踱步,每每快走两步便要朝着帐中另一侧遮了屏风的软榻瞧上两眼,方才与阿姐好好的说着话儿,不过他一个转身的功夫,再回身便看到阿姐软绵绵的摔在地上。

皇帝一个箭步冲过去扶起少女,却在手心摸到一手湿热,捻开一瞧,指尖除了些暗红色的葵水外,竟然还有些腥臊的白色黏液。

当今圣上十三有余,并未安排贴身丫头伺候,对人事也只是略有知晓罢了。只是他不知不代表随行的太医不知,太医隔着纱幔接了郡主身下衣物一瞧,就白了脸色,哆哆嗦嗦趴在皇帝身边一耳语,也白了皇帝的脸色。

小皇帝脸上阵青阵红,惊慌之意很快转为震怒,疯狂发泄一番后他逐渐冷静下来,这事实乃皇家丑闻,关系到皇室脸面之事绝不可外传!于是当机立断扫了个眼风处置了几个在场伺候的下人掩目,又恩威并施的敲打了太医和药童要他们烂进肚子,这才有闲工夫关心起因来了葵水而疼到昏迷的亲姐姐来。

少年从怒火中平静下来后,脊背浮上一层冷汗。

国朝作乱的宗室们虽然伸手伸脚碍事,但也不至于把手伸到后宫里来,宫中除了几个聋哑的老太妃,便只剩阿姐一人女眷,今日随行除去几个负责保护皇室安全骑射手有点头脸之外,便只剩他与梁王两人能接近阿姐,莫非...

皇帝不知怎的竟思及至此,他自幼被不苟言笑的叔父由礼法约束长大,一举一动皆从皇室尊严,他也曾经不服气的想要挑出叔父的错处来,却从未成功过——李泽言仿佛是从那些明黄的宣纸范文中走下来的精密日晷,文武双全,谦恭有礼。

内心的阴暗与晦涩像细软的藤曼似的扎在他的胸口,少年被吞蚀进了莫名其妙的喜悦之中,他一直以来畏惧的掌权者出了错处,而且叫他抓住了。

叫他抓住了!

皇帝腾一下子站起身来,他坐着的圆凳哧溜摔倒在地,砸在一个婢女的额头,敲出一片污血。

四周下人见了更是大气也不敢出,抖得像个筛糠,皇帝脸色阴暗,眸中闪着光,他唤道:“方才谁说在游牧猎场圈内见了摄政王的马?到朕面前详细说说!”

一个蓝布短袄扣着皮帽的马倌儿连滚带爬的从人群里爬出来磕头,一五一十的讲了今天马匹的日程,贵人骑马的时间,包括他隐约在游牧区见到摄政王独自骑马游猎的事儿,还有一点点关于摄政王似乎在怀里藏了个东西,那东西越想越像个人的奇闻。

少年皇帝眼底光芒灼眼,他握紧了拳头等那人说完,这些秘事本不该他听,谨慎的叔父与乖巧的阿姐,一但通过男女之事联系在一起,破了重重礼法禁锢,听在他的耳朵里就像未出阁的小娘子唐突看了避火图那般,让他在一股阴暗的刺激情愫之中欲罢不能。

他深深吸了一大口气,够了,足够了。

马倌被拉下去杖毙,理由是御前失职,不可再留。

此事不过是坊间巷头的秘文罢了,过了多年仍在野史中小心流传着,只是除了这对突破禁忌的情事值得一提外,还有一个传闻,说是国朝皇帝明眼蒙尘,四海异兽化妖人藏于市井,几个老叟误入乱葬岗寻亲,却见那埋着阉人下人的乱葬岗内不见死人,只见狐尸。

皇帝拍拍衣袍底侧沾染的草灰,将一枚攥在手心里的点翠银钗攥出了血,低声道:“传信与叔父,告诉他郡主染了风寒,今日天色渐晚,不便返京,朝中事务暂交由摄政王打理,朕等明日回宫。”

太监接了旨意跑去送信去了,皇帝起身撩开纱帐看了看脸色惨白的少女,发自内心的疼惜使他不住的伸手轻捏少女柔软的手背,甚至整个人趴在了少女的塌边,将脸埋进了她的手心,闭着眼儿亲昵的蹭着她的手臂,仿佛一个朝母亲寻求安慰的幼子。

“阿姐...阿姐...”

“阿姐身上好暖好香...”

她身上总是有着能够抚慰伤痛的神奇力量,这世间应该没有人会拒绝与阿姐共寝的吧。

皇帝忽然睁眼,将身子猛地抽离了女孩身侧,几缕碎发搭在他的额头,他眼神失焦,心神尽乱。

“叔父也是这样想的吗?”他向后岔开两步。

“阿姐肯定不愿意吧,阿姐,阿姐不要怕,朕帮你,朕一定帮你。”

皇帝慌张逃出帷帐,一刻之后一只信鸽扑腾着翅膀飞出猎场,将另一封迷信送上占星台。

许墨倚在藤椅中自黑自白的对弈,他指尖捏棋杀意浓浓,面上却寡淡清净,仿佛是有事成竹在胸。

几个身着白袍的婢女低眉顺眼的递上一张信纸,他长指捻开书信,眉头微蹙,勾人的眼尾忽然魅惑的挑了起来,轻笑出声。

他翻身从占星台一跃而下,落地之时不忘轻瞥皇宫一眼,李泽言,一人独赏这灯火通明,或许会有些寂寞吧。

那便送你一场好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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