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蕴听到了周燃在叫她的名字,让她起床,可她还是紧紧地闭着眼,装作睡得很熟的样子,可惜没过多久就露出了破绽,她一不小心笑出了声,她听到周燃无奈地说“好了,别再跟我闹着玩了,再不起来,早饭就要凉了。”
周蕴倏地从床上起来,她蛮不讲理地说“我才没有跟你闹着玩。”
周燃听她这么说也不生气,只是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快去刷牙洗脸,然后吃早饭。”
周蕴随着周燃走出卧室时,看到周梁荣就坐在客厅的餐桌椅上,她目光闪躲,不敢直视周梁荣,不敢面对自己的心魔,转身逃进卫生间里。
周蕴洗漱完后愣愣地凝视着盥洗台上面的镜子,镜中的她眼神空洞无光,全然失去了以前的活泼和灵气,她在害怕,她不想打开卫生间的门,可由不得她退缩。
周蕴还是鼓起勇气走了出去,周梁荣和周燃都坐在了餐桌上,她迟疑了一下,坐到了周燃的旁边,她低声地对周燃说“爸没有对你怎么样吧?”
周燃拿出塑料袋里的一盒小笼包,把盖子打开,连同一次性筷子递给周蕴,然后对她说“没事,你快吃吧。”
周蕴没有动筷,她望向对面的周梁荣,小心翼翼地说“爸...妈的葬礼您打算什么时候办?”
周梁荣平静地说“就在明天下午一点钟,我联系了殡仪馆,让他们先把遗体搬运过去,之后再安排好流程,然后就通知一下亲戚来参加葬礼。”
周蕴抿了抿嘴,明天就是蒋简宁的葬礼了,她在睡梦中,穿着黑色的丧服,跪在满地荆棘上,对着蒋简宁的遗照不断地忏悔,后来遗照中的蒋简宁竟然张开了嘴,她说的话还是她临死前对周蕴说的最后那句话“这就是我给你们的惩罚。”这句话一直久久地萦绕在周蕴的耳边,像跟鱼骨梗在她的心头,无法取出来。
殡仪馆的葬仪师给蒋简宁的遗体画好了妆,周梁荣给蒋简宁买了一身新衣给她换上,都是按照曾经她的品味买的,现在躺在棺材中的蒋简宁,就跟他初见她时一样的美丽,其实不管她如何,她在他眼中永远都是最美的。
殡仪馆大堂两边各放了四个白色的花圈,蒋简宁的遗照放在墙壁的中央,照片中的蒋简宁微笑着,看起来端庄优雅,遗照下面放着装着她遗体的棺材。
周梁荣邀请的亲戚好友不多,此时已经陆陆续续来了一半,他们看周梁荣的眼神都带着同情和悲伤,张欣刚来,就扑到周梁荣的身上抱着他大哭了一场,边哭边呜咽着对他说“你怎么就这么命苦...”
周梁荣安慰了她好一会儿,说的嗓子都干了,她才停下来,从包里拿出纸巾来擦眼泪。
周燃和周蕴穿着丧服,肩膀处用别针别着一块白色的孝布,他们站在门口,进来的人都用奇怪的神情打量着他们,周燃知道,他们都是道途听说了那些传闻,才会这么看待他们,真相是什么,他们是不会在意的,人们只相信他们愿意相信的东西。
离葬礼开始还有一段时间,周梁荣把收到的帛金清点了下,周梁荣邀请的人已经全部来齐了,所有人都聚集在大堂,可他万万没想到,竟然会来一个不请之客。
现在出现在周梁荣面前的,是蒋简宁以前的出轨对象,也可以算作是害她得精神病的凶手,周梁荣忘不了这个人的名字,每次想起来他都咬牙切齿,这个王八蛋叫陆文程。
陆文程穿着一件黑色的西装,脚下一双锃亮的皮鞋,虽然他穿的很得体,可他看上去十分的憔悴,眼下的皱纹简直比周梁荣还要严重。
陆文程从口袋里拿出一份厚的像砖头的帛金放到签到台上,他突然膝盖一弯,跪在地上对周梁荣恳求道“求求你,让我看看简宁最后一眼。”
周梁荣冷眼看着陆文程,像看跳梁小丑般,他鄙夷地对他说“她死了你倒是出现了。”
陆文程颓败地说“我都是逼不得已,要不然我也不会放任她不管,她也就不会出意外,她的苦难都是由我一手造成的...”
周梁荣嗤笑道“你现在后悔又有什么用,世上又没有后悔药。”
陆文程的眼神更悲伤了“是没用了,所以我恳求你,让我见见她。”
陆文程的痛苦确实不是假装出来的,周梁荣在蒋简宁刚死的时候也这样过,此刻竟出现了一种和他有惺惺相惜的感觉,真是怪了,他居然他心软了。
周梁荣把陆文程放在签到台上的帛金收走,在签到表上写好了陆文程的名字,然后态度不算好地对他说“行了,告别仪式就要开始了,快去大堂吧。”
陆文程这个人虽然可恨,可如果当初陆文程没有‘逼不得已’,蒋简宁就会离开他,跟随着陆文程走,这个陆文程,起码把蒋简宁还给了他。
下午一点钟告别仪式终于开始了,司仪拿着话筒,饱含哀伤地说着悼词,配合着音响里播放着的凄惨的哀乐,座椅上的人听的眼眶里都留下了几滴泪。
半个小时后,告别仪式结束,来吊唁的人又全都陆陆续续地走掉了,但陆文程还是一直没走,周梁荣皱着眉疑惑地问他“你怎么还没有走,你不是都已经见到简宁的最后一眼了吗?”
陆文程再三决定,还是对周梁荣说“我有一些关于简宁的事要告诉你,你一定要听我说。”
周梁荣思忖了一会儿后,答应了陆文程,他让周燃和周蕴先回家,对陆文程说“我们去别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