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桃花令--17、中毒

洛水论政过了几天,城里城外早已传开了各位学子的才名。菀州上下,就是目不识丁的樵夫也晓得这事,都要翘起大拇指称赞菀州书院的学生们为故里争气争光。同时,容钺的名声也在菀州打响,这几日他虽暂住在书院里,人却成天被邀请到各府里赴宴,不过按宋应的话来说,那些人邀他赴宴是假,给自家闺女相看夫婿是真,大家都一笑置之。

第三日,潞南书院的各位学生已经收整好行囊,准备回去,大家都到城外相送,却独独不见容钺的影子,唐伊茗生怕这人在哪里玩耍迷了路,跟不上师长们回程的车马,压低了嗓子道:

“容钺到哪里去了?”

潞南书院的掌院洪棣答:“华香寺的住持邀他去做客,这会儿还在山上吧。”

“啊?可你们都要走了呀!”

“噢,无妨。”赵掌院接话道,“忘了告诉你们,潞南书院的其他人等先行回去,容钺会留在菀州,和大家一起学习,也算是交流切磋,这是洪掌院的意思,也是容钺自己的意愿。往后你们要想去潞南书院学习交流,也大可以告诉我,联络好了,安排车马过去就行。”

宋应在人群中小声嘀咕:“怕是舍不得这里的姑娘对他趋之若鹜,连师长同窗都不要了吧……”

明远也跟着附议:“还有那些达官贵人的宴席,夜夜笙歌,谁还要回潞南去!”

所幸他们的话没被前头的人听去,这俩人平日里针锋相对,碰到容钺的事倒是难得的同仇敌忾。唐茗伊忍不住替容钺叫屈:

“他哪里是你们说的这样?再说了,又不是他求着去送拜帖,都是别人来邀他的。”

宋应不屑道:“靠具皮囊迷惑人心罢了。”

唐茗伊瞪眼:“承认别人优秀就这么难?”

“你这小娘娘腔,”宋应嗤笑,“犯花痴也要看对象,有没有提前确认过?人家容钺是不是龙阳癖啊?再说了,优秀的人咱们书院里还少么?用得着去羡慕潞南?”

“你……!”唐伊茗哪里和这么无赖的人顶过嘴,一句话噎了,差点就要忍不住掉下泪来。云澍在旁边听的也十分不爽,拉过唐茗伊躲在自己身后,对宋应道:

“知耻而后勇,容钺厉害,大大方方的承认就好了,回头再努力做得比他更好就是了,宋兄反在这里阴阳怪气地,好生叫人失望!你本事大,难道欺负新来的人也是其中一项么?”

“你们在说什么?”

这回连陆希濂也加入了说小话行列,不过虽然他话最少,脸色却最僵。他薄薄的嘴唇抿得紧紧的,不复之前那样笑意常含,神情没有太多内容,但多少有些紧绷。他的眼睛飞快地从一个地方扫过然后把头扭到一边,只看布满绿苔的城墙根,再也不转回去,而他先前瞟过的位置,云澍的小手紧紧攥着身后唐伊茗的衣袖。

他们你来我往的窃窃私语越来越大声,终于引起前头人的注意,一位夫子回过头来看他们,目光严厉,几人马上乖乖噤声。先生们又寒暄言语了一阵,天空淅淅沥沥下起了细雨,催促着两队人马的分离。

以袖作伞护在头顶,大家纷纷往城里跑,幸而菀州书院离得不远,大片的外袍沾了雨,但抵达书院时还好没有彻底淋湿,尤其是唐伊茗,她生怕脸上涂的东西被雨水冲掉,只敢蒙着脸前行,云澍只得一手护她,一手为自己遮雨,跑得很吃力。众人在书院大门前歇脚站定,就听得明远奇道:

“希濂这是怎么了,大家都在跑,偏他落在最后头,也不遮挡一下,成心想病吗?”

浩然也来搭腔:“就是,不知道谁惹了他,突然就板着一张脸。”

宋应赶紧发威:“谁?谁惹我希濂兄了?那就是和宋应我过不去!”

大家闹哄哄七嘴八舌,便远远看见陆希濂的身影出现在路口,此时雨已经下得很大了,砸得周围的瓦片青砖嘈嘈作响。这会儿他倒是走得不慢,只是步履有些艰难,再近些,终于看清他的背上还背着个人。

“欸?希濂怎么还背了个人?”

“是容钺!容钺怎么了?”

“他受伤了吗?怎么回事?!”

又是一阵骚动,有反应快的人跑去喊夫子,还有人回院里取伞,更有几个一看清情况就奔进雨幕中替陆希濂分担了。

……

大夫来看完,说容钺已无大碍,但此次是中毒了,大家都吓一跳。好好的人,初来乍到,无冤无仇,谁会给他下毒?赵掌院又急又气,负手在房里来回踱步,嘴里碎碎念着,肉乎乎的脸挤出皱纹,这才看出他的年纪来。

“他的夫子同窗前脚刚走,后脚就发生这样的事,我……我怎么交代啊!传出去菀州书院的名声还怎么办,连个学生都看不好!嗨呀……”

大家也不明就里,只得劝慰:“掌院莫急,既然他已无大碍,就先等他醒来再问清楚便是。”

云澍等人作为女子不便入内,也在廊下等消息,大雨打得院中的树叶沙沙作响,溅起些许泥点子,飞起来附到她们雪白的裙角上。正在这时,一个女同窗跑来找云澍,道:

“云澍,你家人来看你,先生许了。这会儿已经过了前院,往咱们住的夏园那头去,这里的事反正与你无关,还不快去找他们先?”

闻得此言云澍也确实如她所说,没什么比见家人更重要的了,提起裙子抬脚就往那头跑去。

云澍没有撑伞,好在顺着长长的走廊从冬园到夏园,一路倒也淋不到雨。刚一进园,就迎面碰上正往这头走的云林氏,她柔和的目光锁住女儿,抬手按住她的肩膀,轻轻拍打她的背脊,抚慰道:

“跑什么,傻丫头,雨水溅到走廊地板上,滑倒了怎么办?”

云澍笑笑,摇头:“无妨,我灵巧着呢!”

“阿姐!”一个小人儿从云林氏藕荷色的裙子后头钻出来,仰着小脑袋看她,她开心地蹲下身去抱弟弟起来,又一次狂揉他头顶的小揪揪。云忱双手护头,气恼地大叫:

“这可是父亲给我弄的头发你不许动!”

“父亲?父亲回来了?”这比见到母亲和弟弟更能令云澍激动兴奋,她最崇拜敬爱的父亲,一个誉满菀州的医者,偏偏是个喜欢四处云游的散仙。小的时候她能跟着他到处走,大了以后因着要读书,她主动放弃了追随父亲的机会,想念和不甘只能暂且压下,全靠父亲每次回家给她讲那些新鲜的故事,来弥补她的遗憾。

“阿澍。”她的话音刚落,父亲的声音就响起。她目光越过母亲瘦弱的肩膀,看到转角处走出的男人,黑了些,瘦了些,放在家里的素面青袍穿起来有些宽松,但神情矍铄,下巴处一圈胡茬恰到好处,肯定是母亲帮他修的,他一个人在外头总是不修边幅。他收起伞抓在手里,伞的顶端冲下,雨水正一滴一滴地往地板上落。

“父亲!阿澍想你的呀!”抱着弟弟一起冲进父亲怀里,她开心得简直要飞起来。

“忱…忱儿也想、想父亲!”云忱不甘示弱地也赶紧表态,抬手勾住云仲初的脖子。

云仲初慈爱地笑,低头在一对儿女的发顶分别各吻了一下,然后抬头,看着前方几步之遥的地方,正接过还在滴水的雨伞、柔情脉脉地看着他们的妻子,腾出一只手伸向她,她便笑着牵住。雨势铺天盖地,如幕如帘,暌违的一家四口在夏园潮湿的走廊上幸福满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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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要去外地出差几天,我会在这之前尽量存满草稿。抱歉暂时没有肉肉,因为事情没发展到那里,男女主想啪啪我也没法凭空变出一个大房子大床给他们操作呀哈哈!不过快了马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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