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熙愣愣地看着他,什么话都没说,却让莫曦心痛,知道她在犹豫,判断他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齐熙对他没有信任感,两人就如同她手上镯子,物性相克。只是,不如镯子内的蓝水金与朱砂,可相互依偎了千百年,她俩只是暂时相逢,最终他还是得放手。
想起齐熙身分,莫曦抿唇思忖,或许,此时放手,对彼此都好?
大靖曦王与元齐女,原不会有好下场,不是吗?先不论齐熙的身分,就他自己的身分,他的宿命,一辈子都得面对的艰难处境,本就不可能给予任何人幸福。只是这四个月的岁月静好让他沉溺,贪恋这样的日子长一些,却只是奢望。齐熙在意他,不代表心悦他。她喜欢的是那名唤作敬之的男人。
「七日内自己决定,我会让人安排马车,送你出府至你想去的地方。你仔细想清楚吧。」
莫曦思考,最迟七日内穆晋元应可以找到可以治好他的那个人。这七日会有什么变化与动荡也让影卫看着。至少不会要了他或她的命。只是两人遇险时,溪南必定以保全他为优先,顾不着齐熙。
他长吁了口气,低声道:「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齐熙不知自己是如何走出寝殿,又怎么告诉朱嬷嬷温奶佐蛋清的事。看着朱嬷嬷气急败坏赶到灶房温了牛乳,打了鸡蛋清,一碗递给她,一碗自个儿仰头喝了干净,还叮嘱她快些喝。
她喝了,生鸡蛋清很腥,奶味也盖不过,令人作呕,但她的脑子里只想着他说的话,连自己走到何处都不知道。朱嬷嬷在她身后追了过来说道:「苏昔依,你月信来了?裙子后头都是点点血污!还不快去换下一身污衣?等会儿还要去殿下跟前值更哩!」
朱嬷嬷唤来梨香为齐熙更衣洗漱,备妥装了草木灰的干净月信带换上。看她还满怀心事,神游不知处,不由得来气,蓦地搧她一巴掌,打得她醒神,震惊地望着朱嬷嬷。
这辈子从未有人打过她的脸啊!
齐熙捧着脸颊愕然的模样,朱嬷嬷气得眯了眼,显然齐熙上回病得沉,连被她打过的事都不记得。
「看什么!告诉你,这府中除了殿下以外,能作主的就是我!打你又怎么了?不服气吗?」朱嬷嬷喝道:「殿下眼下病着,你给我清醒些!要发愣不是这时候!明早我和你轮替,快回去陪着殿下!」
齐熙这才捂着微红的脸颊,点头往寝殿去。
不能怪她恍恍惚惚。莫曦的提议太过诱人。
而她一直很想在他发现自己真正身分时快些离开。但现在却陷入两难。
要走吗?可是他病着,腿伤也没痊愈,走路还一瘸一拐,得要拄杖──况且不用莫曦明说,她也能由他的神情猜到他这毒恐怕是熟人所下,弄得他四肢无力,可能瘫痪。
就如莫曦说的,届时他自顾不暇,还顾得了她吗?
纵使她不愿伤害莫曦,也不愿见到别人伤他,但她不也无能为力?
元齐覆灭后她什么都不是了,连自己都保不住,还要担心谁?
若是自私些,她真该顺水推舟逃离莫曦,去找冯侍郎。但想起莫曦拉住她的袖子,一脸脆弱,就如那日她在花街上拉住他的广袖求救,她真能不顾道义一走了之吗?
只是真让她心里难过的是,原来心悦一个人遇到大难临头也是各自飞吗?
心悦一个人不是应该共患难的吗?
但,冯侍郎没有与她共患难,所以她趁这个大靖将军伤病时离开,再正常不过,不是吗?
她抿唇,直到唇色如血,心中有了决断。
她的脚步却越走越快,最后甚至是奔跑起来,急欲告诉莫曦她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