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岁岁忘忧(完结)--第六章(限)

第六章(限)

这晚苏鹤行果然喝上了新鲜的鱼汤。

要不说,苏鹤行这人异常的懂得克制。他只喝了一碗,剩下的赏给了随军的苏耀苏挽等人。

这个时候苏耀已经知道岁岁是主人的侍妾了。这消息对他来说不亚于惊天霹雳,那天肖想天奴的事已被主人有所察觉,是不是要去死一死才能谢罪啊?

比起苏耀的惴惴不安,苏挽成天愁眉苦脸。他数次提醒主君不要过于宠爱侍妾,苏鹤行当然是置若罔闻的,甚至还大手一挥,把天奴捎带上随军的路。

其实并不需要带天奴一起出门的。只是那天看见天奴一脸落寞的替自己收拾行装,最后还强做欢笑的样子,苏鹤行莫名有点不快。

他略一思索,开口要她一起随军。

天奴当然是喜出望外!他并不明白那是种什么样的情感,会让天奴如此喜不自禁。他的心是永远深沉安宁的,可当他看她露出的欣喜笑容时,竟也有一霎是爽快的。

扎营的同时苏鹤行派出了十几个斥候,天一亮就乔装打扮混入了晴雪城。他又不知打哪找来的一套柔然女装,让岁岁进营房换上。

当热风牵起了麻色的帘帐。雪白披纱和交缠的璎珞掩映,一位身材凹凸有致的柔然女郎从中踏出。她的琼鼻粉唇被一块白纱覆起,单单暴露在外的深黑大眼是那样饱含深情,愈发衬出她月华一般皎洁的风骨。

岁岁被披纱紧紧缠着,曲线毕露,小手也有些不自在的掩住领口。

柔然地处热带,穿的衣服都很贴身,她还没穿过如此暴露身线的衣服,捂住前面捂不住后面,羞涩到极点。“主,主君。是不是太暴露了。”

薄如蝉翼的情欲掠过苏鹤行的眼眸,他望着这格外可口的柔然女郎,嗓音显得低沉沙哑。“嗯,确实有点暴露。”

她结结巴巴的从帘后转出来,在看清眼前这个人时,惊讶的捂住唇。

这哪是中原摄政王?分明是个柔然男人啊。

原来在她更衣时,苏鹤行也套了件耀眼的柔然外袍。腰部和肩部的银片装饰吞吐着寒芒,与霜一般的冷色肌肤起着微妙的呼应。原本束的整整齐齐的长发披散下来,学柔然人在一侧留了一际斜缀,发尾还结着枚小巧的银铃铛。

“那,那……要怎么办。”岁岁嗫嗫嚅嚅的。望着这格外俊俏的异域人,耳朵里像飞进了只小虫,一直嗡嗡地。

她很快就知道了自己扮成这个模样要怎么办。

岁岁和苏鹤行一行扮作柔然香料商人,就这样堂而皇之的入了晴雪城。同行的还有一样扮作柔然人的苏耀苏挽,这一路苏耀的眼睛就不知道该往哪儿看。她的身材本就惹火,扮柔然女郎的样子更要人老命。

要不是一直被苏鹤行塞在马车,估计光是被她引来的狂蜂浪蝶就够他们喝一壶的。

他们的马车既不张扬也不朴素,一切都和其余的商队无甚区别。苏鹤行有他的考量,一队远行而来的香料商,队伍里没有女眷实在说不过去。

过关查验时也引人瞩目不是?

待到入了城,令一行人意外的是晴雪城并不繁荣。这颗荒漠中的夜明珠异常萧条,晴天白日的,街边只三两的坐了几个小商贩。拨弄胡不思的流浪歌者无精打采,纵眼观来,迎面过往的行人无一不是精神不振。

苏鹤行和苏挽交换了个眼神,他们的马车在城中缓缓行走。

冷眼看来除了药铺异常兴隆以外,其他的商肆都门可罗雀。做戏做全套,苏鹤行的香料和货物在城里找了个地方脱手才退出晴雪城。

岁岁悄悄的撩起车帘,她的视线被眼前那几具行尸走肉般的身影吸引了全部注意。

这是……

覆在纱巾下的小脸不自觉的颤抖,无声的看了一会儿,又再次悄悄放下车帘,就像从没撩起来一样。

这夜,苏鹤行的大帐气氛异样的安静,所有的斥候得到的消息都是相同的。

晴雪城被一场奇异的病症席卷了,而现在是最易引起疫病泛滥的夏季!

“属下觉得这时候是收服人心的最佳时机!”有人如此建议。

“不可!我看我们须得立即离开此处!”有人如此说。

苏鹤行端坐首座,面无表情的巡视众人,一言不发。

斥候走进来,跪地禀报。“主君,晴雪城君求见!”

苏鹤行卷起长睫,手轻抬做了个动作。

“让他进来。”

晴雪城君是个年近四十的中年男人,只带了一名随扈便堂而皇之的入了营。“臣晴雪城君,拜见摄政王!”他并不跪倒,只弯了弯腰,神情略显倨傲。

他的目光徐徐上撩——只有端坐中间的那个男人是不同的,仿佛天下间何物都不能让那双黑沉的眸激起一丝涟漪,视线的冷淡仿佛能穿透一切。尊贵的姿态,不穿龙袍凤衫也叫人腿弯打软想自己跪下去。

苏鹤行微俯下脸,十分平静。“城君前来所谓何事。”

“如摄政王所见!城君带着十足的诚意来此会晤。”城君身直如松,定定站在那平视苏鹤行。

“怎么个诚意法。”他的语速不疾不徐。

“摄政王!实不相瞒。小城现被一场奇异之病所席卷,需要大量的大夫与药粮救治。若是摄政王能助小臣渡此难关,愿将城君之玺奉上!”城君一派光风霁月的大声答道。

“这病怕是不好治。”否则晴雪城城君也不会开城门主动迎柔然人入关帮其治疗。但很显然,柔然人也啃不下这块硬骨头。

“是!”城君狠狠的咬了咬牙。“背信弃义的柔然人!曾答应说帮臣渡过此劫,可他们却跑了。”几天功夫就逃得一干二净,还对他们关闭了柔然的城门!

“你们既有此病,为何不回关内救治,反而求助柔然人?”有臣子提出了异议。

“将军不知,此病凶悍异常,只需七日便药石罔效。”城君深吸一口气,痛心疾首的说道。七日!离晴雪城最近的中原城池也要十日单程,等不到了!

“这场病,可有典故记载?要如何医治?”苏鹤行问。

“无。”城君叹了一口气。

“这场病,可有人自行痊愈?”苏鹤行再问。

“无。”城君又叹了一口气。

“这场病,已经死了多少人。”苏鹤行依旧在问。

“……已有近千余人。”城君颤栗了一下。

近千余人!晴雪城城小,恐怕加来也不会超过万人之数。这意思是说每一户最少有一人因此病死去?听闻此言,屋内所有人的脸都变了。居然已经凶险到这个地步!

苏鹤行依旧神色平静,淡然的点点头。“本座已知情,请城君出帐稍作休息,稍后自会派遣药物军医随你回城。”

城君闻言瞬间垂泪,躬腰拜至九十度,态度极为哀伤恳切。“多谢摄政王!臣肝脑涂地也要相报!”

这边厢,城君被请了出去,帐内的仪事还在继续。

“这人说话遮遮掩掩,并不吐露实情。不足为信!属下建议还是要再做查探!”

“就算退一百步他说的是事实,此等朝秦慕楚之辈实不值得我军为他浪费药石!还不知道后面要便宜谁呢!”

“两位大人所说皆无道理!按臣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若是此番我等力挽狂澜,晴雪城心服诚悦的继续为我国土效忠岂不是美事?”

“……”

十几个文臣武将各自阐述观点,一时竟比朝堂还要热闹。

苏鹤行无声听了一会儿,最后才挥挥手让臣子退出去。

有一搭没一搭的按着膝盖,神情略显冷淡。此时,听见身后有轻弱的脚步声传来。一双柔柔的小手来到他紧绷的膝边,接替过他的动作,轻轻按摩。

——是岁岁。依旧穿着身银甲,跪在他膝盖边,白皙晃人的手徐徐替他按摩放松着。

苏鹤行知道她一直在大帐后,等到众人离开才走了出来。“你听到了。”既然决定让她近身服侍,有些消息就不可能完全避免被她知道。而他向来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岁岁点点头。“是七日疟。”

苏鹤行定定睇着这个替自己按摩的天奴,用眼神鼓励她。他有些好奇,天奴还会说些什么出来。

“这个病症的名字是七日疟。”岁岁的动作微停了一下。“刚才那位城君说谎了。”

他微眯起眸子,表情冷凝。“他说什么谎。”

“他说近千余人因此病死去……他说谎了。”岁岁慢动作般的抬起头,水眸中光芒幽且盛。“这是不可能的!七日疟一旦开始死人。有一个算一个,染上必死。城中人口近万又饮着同样的水,住的如此密集,一定早就蔓延开。一家一户才死一个?不!”

她倔强的摇了摇头,眼底浮起了浅浅的悲哀。“您听过赤炎草原曾在数年前有过个大族吗?百花族。”

苏鹤行微一思索,想起关于此族的传说。“当然。此族在赤炎草原上曾极有名望,可汗手下的部众有两万之多,但在数年前这一个部落突然消失了。”

短短数月,一个几万人的部落神奇的消失了,就像从没存在过一样,他们究竟去了哪竟无一人知晓。

岁岁轻摇摇头,垂在额前‘天奴印’的那一络发丝轻漾,勾勒出极为单薄的脆弱感。

“不是消失了。而且您说的也不对,百花族可汗手下有的是三万六千八百人。那一年也是七日疟,它染遍百花族的每个角落。一开始只是老人和孩子,后来是女人和男人。它是会传染的,您知道吗?”

那个症状,她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症状。

——之前在晴雪城中她一眼认出。一直在寻机会告诉苏鹤行,现在终于被找到。

“传染?”苏鹤行深浓的眉眼蓄起一抹阴沉,像从黑暗中缓缓逸出的一抹寒烟。

“是传染。七日疟,从名字您就能知道它的威力。”虽然维持替他按摩的动作,岁岁的眼神却已无声的虚空了。那一抹安静仿佛穿越麻色的帐篷,纵乘着一弯小河向故土追溯而去。

“整整三万六千八百,短短两月时间死的一个不剩……”

当年如果她没有随着母亲回外祖家过节,恐怕那三万六千八百众的坟墓也有一个她的位置。她猜,自己可能是这世上最后一个百花族人也说不定。

晴雪城君焦躁不安的等在为他准备的帐篷里。

他一直在等,等着摄政王有所作为。来回跺着方步,手心一会握起一会伸开。这么热的天,额上居然侵满冷汗。

突然,他听见账外传来一阵脚步声。城君心中一喜,立即带随扈走了出去。“摄政王!”这三个字成了城君此生最后的一句话。

长长的箭划破空气,呼啸着钉向晴雪城君的心脏。

他不敢置信的垂下脑袋看了眼胸口那支依旧在颤动的箭羽。他困难的伸出手,想指向远处的男人,想大声的问责,但他什么都做不到了。

他轰然倒地,黑色的眼睁得大大的,死不瞑目。

苏鹤行站在距他一射之地的位置。身边的苏耀左手挽弓,弓弦还在微微弹动。而那支弓弦上不见了的羽箭,此刻正静静插在城君胸口,晕染开的血水将城君的胸口缀成一朵耀眼无双的绝品海棠。

他依旧站在那,冷寂的发号施令。“把他的尸首和随扈一同烧掉,凡是他们碰过的,一起处理掉。”

“是!”铁鹰们齐答。

“不!我没有被传染,不要杀我!”一旁瑟瑟发抖的随扈尖叫一声拔腿就跑,但他的速度远没有箭快。随着一声风破,他踉跄栽倒在地。

“苏耀苏挽!”

“属下在!”

“立即规整队伍,关闭封锁晴雪城城门,城中人物一个不能放出来!”

**

身穿铁鹰战甲的骑士纵马包围了整座晴雪城,数以万计的军士,每个人手中都点着火把。明明已经是夜,却将城墙照成了白昼。

如此多的人众,紧闭的城门,苏鹤行要让整座晴雪变成困城。

在一日前,苏鹤行下令诛杀晴雪城城君。与此同时,他命全军在城池周围挖开一个深一米,宽一米的沟渠。

源源不断的菜油和箭镞被运上来,堆积成山。所有军士都面朝晴雪城的方向,分明听见城中有人在呼喊,叫声惨烈。“不要杀我们!我们还没有染上病!”

那些菜油原本是铁鹰军的粮草,现在有了别的用途。苏鹤行安静骑在那匹大宛名驹上,神色莫名冷淡。“准备好了?”

“回禀主人,都已妥当!”苏耀跪地答复。

坐在马背的他微微扬首,不知何时一片乌云飘了来,寂静地掩去月色。苏鹤行微微勾唇,天道也不忍看吗?

武将各司其职,文臣肃穆安静的守在苏鹤行身后,眼观鼻鼻观心的不语。

佟嘉敏的坐骑距离苏鹤行还有好十几个身位,吊儿郎当的脸第一次露出了认真的神情。他想,他已经猜到苏鹤行要做什么了!

苏鹤行安静的看着这座城,静静欣赏。“你们有谁知道,晴雪城为何叫做晴雪城吗?”

“许是城中行雪时很美?”有文臣思索着答道。

他摇了摇头。“晴雪城地热,从不下雪。也许正是从不下雪,才比谁都期望雪落吧。”可惜了,这样一座充满希翼的小城不久将会化作一片焦土。

佟嘉敏坐在坐骑上,他看见数之不尽的菜油被士兵们倾倒入刚挖好的沟渠中。然后一名近士将一枚尾端着火的羽箭递给了苏鹤行。

后者面无表情的接过了它。他搭弓拉满,猎猎的火焰被山岚刮得尾端燃起黑烟。

幽绿的火焰,以一种寂静而充满杀机的速度向灌满菜油的沟渠飞袭而至。

刹那间崩散的星火,像千百道小小的烟花爆裂的燃烧盛开。接着,‘轰’地一声,整座晴雪城沐浴在黑红的火焰之中。

苏鹤行依然保持着风姿翩然的拉弓姿势,但眼神又空又冷,像结满了霜。

屠城!

苏鹤行的身形穿过了列阵,随着他的动作,身后布满火焰的羽箭扑簌簌向着城中飞曳而去。

撕心裂肺的惨叫和咒骂从城中漫出,一声高过一声。

“狗日的中原摄政王!你不是人!就连柔然人都没对我们赶尽杀绝,你居然胆敢如此!天理不公!你这样的人必定死无全尸!”

“放了我们!我并没有染病!我不会传给人的!求求你们!”

“杀了我们可以,请放了这些孩子!求求您!”

不知道是谁家的父母率先在哀求?随着那几声越来越多的父母加入了进来,一片怄哭震醒夜空划破苍穹,无尽的悲凉哀伤直冲云霄。

黑红的火焰中,佟嘉敏看见晴雪城的城墙立起了很多个孩子的小小身体。每个都被父母挟在怀中,他们拼命的作揖求饶,哪怕心再硬的汉子也难以下手。

佟嘉敏也有些动容,俊脸被赤色火焰染成焦红,他侧转了一下马身往苏鹤行看去。

那些铁鹰见城墙上都是哭泣的稚子弱母,手下的弓箭速度渐慢下来。没有人下令,却又不约而同的回头望向苏鹤行,他们在等他最新的命令。

止不住的恶火,熏得那一方城池上空黑烟密布,几百里外都清晰可见。

苏鹤行眼都不眨一下,分明那么清隽尊贵的模样,却仿佛从地狱里走出的阎王煞神。

“继续。”

铁鹰们道“是”的声音十分庞大。箭镞的方向,被颤着手的铁鹰们架着,往那些毫无还手能力的稚子和百姓身上飞去。

其实除了一开始的那一箭,苏鹤行一个人都没杀过。但这些人,这些人都是为了他的一句话而死!苏鹤行,他夜里到底是怎么睡得着的呢?佟嘉敏脸部肌肉颤栗着转过头,不忍再看。

那些被士兵射中的尸体一具接一具从城墙掉落,落入满是菜油的沟渠,被熊熊的烈焰瞬间烧成了焦土。

“不要求他!不要求这个恶魔!他连孩子都不肯放过!”

“你必将不得好死!”

“啊……”

随着愈演愈烈的咒骂,浓重的铁锈味弥漫在每个人鼻翼,血腥阴郁而呛喉。

不停射杀的铁鹰也变得麻木。

不知究竟过了多久,火焰中的晴雪从一开始的哭叫震天转为了沉默。这一轮射完箭的铁鹰无声退下,又换了下一轮羽箭充盈的铁鹰补位。

追随苏鹤行的苏挽苏耀等人都身骑名驹,一眨不眨看着这场没丝毫反击能力的杀戮。

跟着主人这些年,大大小小的仗都打过。但这样的对手,还是第一次。他们只是和他们的父母孩子一样,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百姓罢了。

就算城君曾背叛过,那也是为了保护他的子民而已。

何至于此……

这场杀戮,持续了整整一天一夜。

当晴雪城期盼了整整一个夏天的一场豪雨抵达时,残余的火焰才被浇灭了。一直守在晴雪城旁的苏鹤行派了几支先行部队入城,挨家挨户搜查,绝不放过一个活口。

被烧成焦黑残垣的城墙形同虚设,军队一路如过无人之境。

苏耀自雨幕中走来,沉重的银甲互相碰撞泠泠作响,他单腿跪地双手向上托行礼。“禀主君,晴雪城已无活口。”

站在那的苏鹤行,一眼不眨望向雨幕中焦黑的晴雪城。

不!现在已经没有晴雪城了,它只留下一堆残垣断壁。不远处一眼无际的黄沙,和它遥遥相对的柔然城边陲已若隐若现。

他无声的挥手,黑沉眸中一片冷绝。

屠城后的苏鹤行没有立即走,而是下了个很让人费解的令。

重建晴雪城。现在的苏鹤行早已是隐形的帝王,说一不二的身份。他接连自它城抽调了大量的粮草过来,广招工匠。在强压下,一夜被毁的晴雪城开始回炉重造。

原本已是死城的晴雪再次人声鼎沸,到处是工匠和石具器材。在苏鹤行军队的管理下,忙而不乱的进行着重建。

“人都给他杀光了,还建个城干嘛呢?劳民伤财的。”有人在街道边做活边嘀嘀咕咕。

“可不敢乱说!”旁边的人立即就捂住他的嘴。

在他们的身后,高大的木柱器材堆了一地,有人在竖桩有人在砌墙。

一列铁鹰身着银甲巡视过此地,从他城雇来的民众原本在做工,见到他们忙扑簌簌跪了一地。不约而同看见那个被铁鹰拱卫在最中央的男人,那个传说恶魔一般的男子!

这人黑发绾成最普通的士人髻,绣着张扬虎头的锦衣外同样套着半具银甲。身材格外高大,模样清隽而尊贵。

怎么看都不像是个杀人魔啊!果然人不可貌相。

“小心!”

人们身后的一根木柱在此时突然歪了。它没来得及被工人扶住,以雷霆之姿往这边倒来,正对着的是那个刚才嚼舌根的小工。

要出人命了!?所有人都面露大惊失色的神情。

预想中的血溅三尺没有发生。小工愣愣抬起了头,却看见那个尊贵的男人抢出一步,竟是替自己一肩扛起了黑木?

苏鹤行抗住那根木柱不到一息之间,就被身后的铁鹰放下来。他朝小工静静递来一眼,分明是个没任何意味的眼神,却叫人脚软腿麻。

小工一时忘了言语,旁边的民工也都傻了,竟然忘记提醒他该谢恩的!

发现不妙的监工三两步赶了来,又是跪地又是认错的。苏鹤行倒是淡淡的,反而苏挽把那个监工一通好骂。

须弥后一行人离开了街道,去别处巡查。

为刚才刹那眼神的交汇疯狂心跳,那小工不由自主地转头问旁边的同伴。“你说摄政王听见我刚才说的话了吗?”

“那肯定没听见啊!”不然还能留你活命?让你被砸死得了!

**

月色下,行军塌上两具赤裸的身体在胡乱交叠着,不用说也知道床上的两人在做什么。

岁岁的呼吸散乱,压在她身上起伏的苏鹤行俯在她耳边,薄唇启着,舌尖不断逗弄她颤抖的粉红耳廓。

苏鹤行拧弄她巨大丰满前的一点红樱,手指第一节旋转,直拧得岁岁的娇吟压在喉间,死死不肯逸出。他又张嘴咬住她珍珠般的耳垂,另只手又往她的下肢去使坏。

“分开点。”

下意识想要并拢腿的岁岁,根本阻不住他那想去哪就去哪的手指。顺从的分开两条被他掰成了M型的长腿,任由他食指中指并拢,轻轻探入了自己的里面。

女孩的里面濡湿温软的厉害,手指一进去就被轻轻温柔的含住了。

他在里面试探着来回抽送了几下,吸力更是惊人,直含得他手指不能轻易抽出来。

苏鹤行俯在她耳边,声音略有些哑。“真真是个骚货,缠着本座手指不放。”

羞到不行的岁岁环住他的脖颈,侧到一边不敢看他那染满情欲的脸。随着他开口,小小的里面蜜汁泛滥的更厉害,本就濡湿的穴口彻底泥泞了。

他又是抽送了几次,将手指抽出来。迎着寂静月色一照,两根手指泛着淫秽的水色。嘴角微勾,将那两根手指缓的分开,指端还拉出银白一根丝线。“舔。”

她脸色绯红,乖乖张开小嘴儿,将那两只伸到嘴边的手指吞下去。

苏鹤行一手快速的蹂躏她不着寸缕的雪白丰乳。任由他搓圆捏扁的丰满,手感好到不可思议,而被她含在嘴的两根手指更极度销魂。

他手上蜜汁粘稠,她口腔温软柔滑。被她的舌尖轻轻扫着压着,引得眸色越来越深。

岁岁吃糖一样舔着他的手指,眸子星子般亮的惊人,一张小脸红彤彤的。因为舔得太专注,口腔里蜜津分泌着,发出了润滑的‘噗嗤’水声。

揉搓她美乳的大手缓缓向上,改为捏住了她的下颌骨。

岁岁被这股突然到来的力量惊的微微张开檀口,他两根手指顺势从她小嘴里抽出来。银白丝线沿着粉嫩小嘴涎出,亮晶晶的。

粗粝的拇指缓缓滑过了她的嘴角。岁岁面露迷醉的凝望他,苏鹤行蓦然冲她一笑。

岁岁竟楞住了,在她发呆时,对方那再也无法忍受的分身往她里面探索而去。彪悍尺寸的那处直接捅到了岁岁最深处,她的小嘴颤着,倒吸了一口凉气抵御这不适。

苏鹤行闭眸感受紧致丝滑的里面,她柔柔包裹住自己。就像是母亲永远包容她最调皮的孩子,妻子永远爱恋离她远去的丈夫。

行军塌本就不是给两个人准备的床,异常窄小。

这一下两人在拥挤的小塌上彻底结合,差点要把它挤散。

岁岁双目放空,脸色冶艳,双眸如星辰闪闪发亮。红红的小嘴被她一把捂住,娇吟破碎。

苏鹤行低低的喘息,抽送的很慢。又低头含住岁岁那早就被他玩弄的肿起来的美乳顶端,他像吸吮母亲乳汁般狠狠啜着她的红樱,不知道想到什么,又用牙齿泄愤似的咬了口。

被他那缓慢的方式搞得浑身娇颤不堪,岁岁小手勾住了苏鹤行颈项,像要把他永远嵌在自己身子中般用力。

他突然动口咬了她!她的眼角有动情痛楚而坠落的珠泪,它们争先恐后。她紧揽住他,嘴角拼命往上翘。因为痛楚,虽然一再的告诫自己,但体还是本能的绞更紧了。

苏鹤行被夹得低吼了一声,他掰过女孩的脸,意外摸到一手湿润。“弄疼你了。”

岁岁挂在他身下,却冲他柔柔的牵起了嘴角。“不疼。”

对应她说不疼的那句话,殷红血水沿着她的乳尖滴落,雪白肌肤上带上这,有病态的脆弱美感。

他的眸色越来越深,在苏鹤行自己都不理解的情况下,他突然直接吻上她的唇。

她的嘴很甜,这就是甜美的味道吗?

苏鹤行万万没想到自己有一日会在一个吻中忘记冷静。他的呼吸因为这项认知瞬间急促,他疯狂加深了这个吻。

岁岁的眸瞬间瞪大。

她做梦都没有想过他会吻她?她在天奴营呆过,早明白男人的身体和心分的很开,他们可以和任意一个没丝毫感情的卑贱天奴做爱,但却绝不会吻她。

她只发呆了一瞬就忧郁的闭上了眼。

岁岁沉沦了,她的小嘴满是主君的气息。趴在她身上的苏鹤行突然加快速度,在她的里面猛插猛抽猛旋,不断刮蹭着她敏感的那个地点。

岁岁长到这么大从没受过这种刺激,直接软吟出声来。但不停和她纠缠的霸道舌头却又把她的娇声完全吞没了。

他把她耷拉在行军塌两侧的美腿提了起来,绕在自己的腰间。苏鹤行不停吻着她的唇,霸道的挤压舔弄着她的小舌,疯狂款摆,直撞得身下的天奴美乳乱跳,两人披散的黑发在动作中一会儿纠缠在一起一会儿分开。

苏鹤行直插进岁岁的最深处,不停试探着那个敏感无比的点。

岁岁彻底瘫软在他身下。

她的小嘴被他深吻,她的肉体被他彻底占有,她的心……还有她的心。她的心早就被他霸下,哪怕一条缝都没给自己剩。她如水的温柔,不断包容着他的疯狂。终于在他的数次剐蹭敏感点后,一股痉挛感觉从里面蔓延到全身,似过电一般酥麻。

他也终于结束了这个似乎天长地久的吻。感受身下女孩不能自控的收缩,直她终于高潮结束了,他才又捞起她趴在行军塌上。

岁岁终于有机会喘息了,高潮刚结束的瘫软无力让她话都说不动。

突然视野翻转了,她又被他翻了个个儿。

原本咯吱叫的行军塌在这个时候突然没了声,岁岁的眸子含雾,她大口大口喘息。然而喘息还不到几次,下体突然又被巨大给填满了。岁岁一软,要不是被苏鹤行强行提着跪在那,估计要滚下床了。

双手提着岁岁的幼嫩香臀,那粗大从背后再一次狠狠插进她饱受蹂躏的鲜嫩里面。

那粗大在岁岁幼嫩的里面被紧紧夹着,猛烈抽插,发出被花道内浓稠的蜜汁紧紧包围的噗滋水声,蜜汁不停从被激烈抽插的结合部位流下。

她抖着手不停打颤。

他俯下脸,亲吻天奴早就涨红的耳廓,舌尖轻扫不停颤抖的垂珠。

“……主君。”岁岁忍不住发出了娇媚的低吟,酥麻感让她刚丢过一次的身子再次变得奇怪,而身后的疯狂撞击也让她眼冒金星。

他松开了耳垂,薄唇在她耳畔轻启,带着暖暖的熏风。“嗯?”

苏鹤行的声音异常低沉,让岁岁禁不住花穴紧缩,蜜汁疯狂泛滥……就是这么没用,对方在她耳边哪怕只说一个字就足以让她情动的不知今夕是何夕。

他感觉着她身体的变化,花穴中的肉棒突然开始了一阵九浅一深的撞击。

“水真多啊。”像对应他的话,两人交媾的位置不停滴落岁岁的蜜汁。小小的营房充盈着‘咕揪’的交合水声,还有越来越大声的嫌疑。

岁岁从脸到脚都红透了,她无地自容的蜷缩,花穴也同时用力的收缩。

苏鹤行眸色越来越深,喘息也越来越快,油亮的汗珠顺着形状完美的脸颊滴落。

他一下全都插进去,泥泞的里面不停发出水声,依依不舍的吸附着不让拔出。苏鹤行抽送的同时抓住岁岁因为趴着被压得变形的巨乳。

岁岁一排贝齿紧咬下嘴唇,咬得红肿都不自知。她的手又被苏鹤行往后提起来,圆翘的嫩屁股被他自身后撞得啪啪响。

又是不知干了多少次,她的里面再次传来痉挛和疯狂收缩的感觉。大脑像突然被根针穿了过去,惊痛而炸裂。

而苏鹤行似乎也到了极限,他居然将自己的那处笔直送进了岁岁体内,一股浓稠的精液喷射进最深处。她与他的浓郁,彼此渗透,再也分不出彼此。

——这是苏鹤行第一次忘了自己年少时的誓言,他不会让庶子出生。

而那一晚帐里的动静,扰得营房旁的苏挽苏耀等人半宿没睡,一个个扎进帐边不远的小河中冲澡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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