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敬乾虽然听不懂,但是根据发音分辨出来她们说的是法语。他一边往沙发上坐一边说道:“你们俩可真有闲情逸致,居然在舞会上躲起来学法语。”
叶妮娅戏谑地说道:“不然做什么呢?大帅陪着你母亲,我们没有舞伴,没有谈情的对象。”
冯敬乾装腔作势地说道:“作为一名绅士,我很愿意给两位淑女解闷。”
叶妮娅不置可否,注意力仍旧放在舞池那边。
方湄则是怒不可遏。她坐在叶妮娅左手边一张三人沙发上,冯敬乾放着大片的空地方不坐,偏来挤她。一只贼手更是垫在了她的腰后,轻轻触碰。
方湄担心被叶妮娅看见,一转头却发现她已经半醉。又往周围扫了一圈,确定没人注意这边,便不动声色地在冯敬乾大腿上狠狠掐了一记!
“啊!疼!”冯敬乾叫道。
他竟然有脸叫痛!方湄忙看周围的动静。还好舞会很吵,小小一声呼喊不至于引起注意。
离得近的叶妮娅听见冯敬乾呼痛,问他发生了什么事。
冯敬乾早已暗暗把魔爪伸向了方湄的屁股,成功地“以牙还牙”。方湄半是气半是痛,扭曲着脸,不敢出声。他满意地笑了:“没事,一只小虫子,被我捏死了。”他强调了捏字。
方湄面上一派微笑,心里已经怒意滔天。冯敬乾吃错药了?纠缠个没完。
恰在这时候,冯静宜带着勖勉来找她哥了。
“你们坐在这里,说什么好玩的事?” 冯静宜径直坐到了冯敬乾旁边,勖勉则坐在了叶妮娅对面。
冯敬乾冲着勖勉点了点头,向妹妹道:“没什么,怎么不继续跳了?”
冯静宜头一偏靠到他肩膀上,老气横秋地叹道:“我累了,来个中场休息。”
勖勉的心思可真是难以捉摸!五年来,她经常出入帅府,简直像是冯家半个儿子。她喜欢上他时太小了,阖府都不看好这件事,可是他又这么多年独身一人,让她总是可以见到他,得到他的陪伴。可是他对她的好,又好像与爱情无关,有时候他摆出一副若即若离的态度。难道她在勖勉心中还是一个不懂事的小妹妹?可她终于长到十八岁了!
冯敬乾见人多,总算把放在方湄屁股下的手抽开了,方湄暂时自在了点。
勖勉坐下后,向叶妮娅和方湄点头致意。
方湄微笑着回礼。叶妮娅不知什么时候又喝下了好几杯酒,她醉了,竟然和勖勉说了一段法语。
在场只有五人,其中一个人却用另外三个人都听不懂的语言和另一个人对话,这很不礼貌。在这样的军阀家庭中,简直是间谍罪的苗头。
冯家兄妹的脸色都不大好,尤其是冯静宜。
叶妮娅才二十七岁,还处在女性很有魅力的年龄。
方湄无所谓,她也不知道叶妮娅说的是什么,只能确定其中没有“日太莫”。
勖勉微微一笑,状若无事地把叶妮娅的话和自己打算回复的话翻译成中文说给冯家兄妹听。
他们的脸色这才转晴了。
叶妮娅听完勖勉的法语回复,就陷在沙发里面,心满意足、昏昏欲睡的样子。
冯敬乾嘴角一勾,眼里毫无笑意地开玩笑道:“以后和你们说话,还得额外带个法国翻译。”
方湄讥讽道:“你应该多带一瓶酒,把自己灌成和她一样的醉鬼。”
冯静宜也恍然回神,说和道:“六姨醉了,哥哥还和她计较。”
叶妮娅最好不要再呆在这里。
“不如——”方湄本想趁势让冯静宜和自己一起扶叶妮娅回去,省得冯敬乾又跟着,话到嘴边,却生生改口道,“不如你们继续跳舞,我先扶叶妮娅回去。”
方湄想通了,长痛不如短痛。冯二少左不过是要宣泄一番情欲,她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早点承受,她就可以暂时不用考虑对付他的事,一心一意放在勖勉身上。虽然冯国年都查不出来勖勉的真实身份,但她一直都能抓住蛛丝马迹。只要细心观察、小心求证,她一定可以推断出勖勉的身份。
此时的方湄还未细想下一步——查出之后,她拿勖勉怎么办?
叶妮娅几乎比方湄还要高半个头,回她的住处是得上下楼梯的,必须两个人一起扶着才稳当。最终还是冯静宜和她一起。
叶妮娅独自住在帅府西侧一栋二层小楼里,卧室在第二层。两人一左一右,架着叶妮娅往住处走。冯敬乾和勖勉在后面跟着。
仆人们都不在,按铃也没人响应,恐怕是趁着舞会在厨房偷着乐呢。方湄倒了杯温水,说各位要不先回去,我留下给她擦擦脸,扶她上床睡下。
冯静宜道:“那麻烦你了。”
三人都走了。
真的走了吗?
方湄伺候叶妮娅睡下后,独自走下楼。楼下没开灯,长桌和两排六张靠背椅,现在都隐在黑暗中。她记忆中的这里不是这样的——记忆中,这里阳光充足,没有忧愁,没有痛苦,一串串欢笑张开双翅在空中飞翔;此外,还有缠绵……可惜,旧人旧物再是惹人感慨,被扼杀的感情也不会死灰复燃。
冯敬乾忽然从黑暗中走出来,方湄吃了一惊。料想他没走,没想到他躲在这里。
冯敬乾看到方湄眼角有泪光,讥讽道:“还在意难忘?”
方湄毫不理会,躲着他往外走。冯敬乾大步追上她:“你知道今晚逃不掉。放心,我现在不会做什么,你快去和父亲道别。”
方湄停下脚步,深吸一口气对他说道:“二少爷,您以为现在能做什么?舞会结束后三少爷还要送我回去,您这么猴急,不如脱光洗白去相辉楼的床上等我。”
方湄说完就走,冯敬乾看着她的背影走进了帅府主楼——也就是开设舞会的那栋,脸上讽刺的笑容在一瞬间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