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经验丰富,知道水泡必然不止这一处。
轻轻将脚心翻起来,果然在前掌和脚跟又看到了好几个。
表皮已经变成了紫红色,边缘的皮肤微微肿起,整个脚底都是惨白的。
这一路上,她究竟是怎样走过来的?
他沉沉的声音似有些生气
“你这是水泡磨破了,结了痂没好,又起了水泡。皮肤发炎肿起来了。”
那过分专注的视线,好像恨不得用目光立刻让它恢复如初。
遗光只觉得原本肿痛麻木的脚仿佛又恢复了一点知觉,脚背完好细嫩的肌肤分明的感受到男人掌心的茧子,硬硬的,毛剌剌的,有些扎,有些痒。
她忍不住动了动,
那只雪白又伤痕累累的脚像尾鱼儿,在渔人的网里挣扎了下。
令渔人恍然惊觉,自己竟然将女儿家的裸足捧在手心里。
他有些慌乱的将遗光的脚轻轻放下来,
猛的站起来,倒将遗光吓了一跳。
“我去采点药,这水还有……你先喝。”
陆金含糊不清的丢下句话,便像箭一般奔射了出去。
脚面上还残留着男人手心炙热的温度,遗光踩着鞋子,突然觉得有些脸有些烧。
好一会儿,他才走回来。
遗光看他赤着脚,裤脚扎在膝盖上,小腿有点点水渍。
鞋子拿在手上,除了一堆草药抱在手里,背上还拖了根粗长的毛竹。
他走近了,甩下竹子,看了一眼放在边上的水壶。
便从包裹里取出一把小刀。
“水泡得挑开,把脓水都挤出来才能好。”
他蹲下来,又看了看那双纤细的脚掌,有些犹豫
“会疼。”
太阳已经渐渐西移,他们必须尽快启程,赶在天黑前走出这条山路,否则,就得露宿野外了。
遗光想到这里,坐在石头上,朝他笑着轻轻的点了点头
“我不怕。”
她确实是说到做到,虽然不敢亲眼去看那雪白的刀刃戳刺皮肉,只敢别过头去,
倒哪怕是挑破水泡,用力挤出脓液的痛苦,她咬着牙也一声不吭的忍受了下来。
小时候,她只是被书页的边缘划破了点油皮,便要泪眼朦胧的寻找父母要安慰。
而现在,
她的眼泪越来越少了,或许是坚强了,又或许是对于疼痛的忍耐程度变高了。
况且,她明白了,
和那些悲伤压抑乃至于绝望的心痛楚相比,这些身体上的小小苦厄又算的了什么呢?
“这东西很管用,敷上就不痛了。”
陆金将草药捣成浆糊涂抹在伤口上,又用布条包裹好。
现在是没办法穿鞋子。
他站起来,又向那根躺在地上的竹子走过去。
遗光好奇的看着他用刀将竹子割成几段,然后对半劈开几根,又用削好的几根竹钉固定。
到最后,竟然是一把椅子的模样。
陆金用手细细摩挲了一遍椅面,仿佛检查有没有毛刺凹凸。
一切都满意过后,他扯了几根藤飞快的撮成绳子固定在上面。
最后,他将椅子背在身上,用力的摇了摇,没听到什么咯吱异响。
这才走到遗光的身边。
“是要我坐在上面吗?”
遗光猜测这用途。
陆金点了点头,笑起来。
“我背的会很稳的。”
她有些犹豫,陆金却飞快的将石头上两人的行李收拾在一起。
“天快黑了。”
他催促着她。
遗光狠了狠心,撑起身体坐了上去。
陆金蹲下来,将双手插进背带里,肩膀下沉,正要发力站起来。
“等一等。”
身后头传来轻轻的话,一双温柔的手凑过来。
她窸窸窣窣的解开了自己的头巾,一圈圈细密的缠在藤条上。
“好了。”
他再一次将手伸进背带里,这一次,坚硬的藤条不会再勒伤他的肩膀。
柔软织料包裹的藤背带被紧紧的握在手里。
陆金想起十三岁那年在黑窑背矿勒伤的鲜血淋漓的肩膀,那时候,他的心里只有麻木的悲伤。
而现在,他嘴角含着笑意,只觉得心轻松快活的像团云朵。
婆娘的脚只能给她的汉子看。
不知道怎么的,他突然在脑海里又浮现了这句话。
身后头,传来浅浅的呼吸。
陆金突然觉得脸烫的厉害。
他抿着嘴角,雪白的牙齿几乎要将唇给咬破了,
可那眼睛却闪着光,像颗星星。
他说到做到,
果然是走的很稳,山路十八弯,便是下坡也不颤一点。
………………
觉得小金哥顺眼一点了不。
种田文男主,也是很可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