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处隐密性良好,设备健全,人员服务素质高的安养看护机构,一辆不起眼的车子缓缓接近,到大门口时,有警卫盘查相关证件,确认无误後才放行。
里头的环境就像五星级的度假设施,美好的风景,郁郁葱葱的丛林,不时散发出香味,林间的鸟儿在枝叶间欢乐的飞翔鸣叫,在不远处有一条小河潺潺流过,隐约可听到流水声,想必当中的鱼虾生活的非常自在,在这美景当中,伫立着一幢建筑,有着中国古典建筑的外貌,又有西方装饰的风格,两者并没有冲突,反而有一股和谐之美,大方典雅,赏心悦目。如果不是看到建筑物上头的标示着机构的名字,要声称这里是一个休闲旅游场所,或者私人建筑,都不会有任何质疑。
这间机构平时就没有什麽人前来,所以车子停在专用的停车场,仍有许多空格。周捷停好车并没有马上下车,而是在车上坐着,神情凝重地往着建筑物的方向。许久,他深深吐出一口气,才打开车门,以缓慢又沈重的步伐,走进机构中。
当他一进到大门口,里头的员工看到他,都点头表示欢迎,随即便看到一位穿着白衣的男子走向他,说:「又来看她了?」
「是啊,她还是没起色吗?」周捷语气中有一丝期待,但是心中却又希望她没有好转。
「还是跟之前一样,」男子耸耸肩,双手插在口袋,说:「你也知道送到这里的人,是一般医院没办法照顾的,我们能够做的,也只能够尽力维持基本维生的照顾,其他,真的就只能听天由命。」
「我知道了,还是继续麻烦你们照顾。」周捷些微弯腰表示感谢。
男子看到周捷的行为,眼尾挑了挑,没有多说什麽就转身离开。
在这个以金钱为指标的安养看护机构,像他这样的护理人员是最没有地位的,在这里有钱的才是老大,即便是将死之人,只要病患家属要求只要能呼吸就行,他们也只能照办。他见多了一开始在这里工作的医护人员,热忱高昂,另外当然也少不了还有高额的薪水,但是在这种环境久而久之,他们发现病患家属一点都不在意亲人真正需要什麽,也不会在意专业的判断,只是一昧要求这个,要求那个。
而他也只是在这里混一口饭吃的小小医护人员,医得好、医不好人不是他从事这一行的理念,高额的薪水才是他的目的,所以这种一点人味都没有的地方正适合他,反正家属要他怎麽做就怎麽做,不需要太过费心,而且这里一点都不缺钱,要什麽顶尖的设备一呼即到,除了没药医,当场死,其他的病症要真的治不好,只能说你命不好而已。
周捷若有所思地看着医护人员离去的背影,看到消失的身影,他也没多逗留,抬起脚步往目的地前去。
走上三楼,往右来到走廊最底端,倒数第二间,看着房间门上的号码,深呼吸几次,伸手按下房间按钮,房门缓缓地打开,里头是一间用淡粉红色系为基底的单人房,房间里头设备非常简单,约两坪开放式的客厅,一间有专属的卫浴设备,对外则是一大片落地窗,落地窗外有一小阳台,大约两人可站立的空间,外头是一大片苍翠的森林,景色相当优美。
而在落地窗旁,则是一张单人病床,床上有一位女性,些微起伏的胸膛,平缓的呼吸,静静地躺在床上,阳光些许洒落在她的身上,显得安详美丽,闭上的双眼有着长长的睫毛,若是睁开眼,可想而知一定是一双美丽的眼瞳,只可惜床旁边有许多维生设备,都已经接上电源,证明着这一位女性就像是睡美人一般,正在沈睡当中。
周捷拉过一张椅子来到床旁坐了下来,原本冷漠的眼神看着女性的睡颜,逐渐注入一丝柔情,他的手轻轻地在她日渐消瘦的脸庞来回抚摸,他曾希望过这样的触摸可以让她恢复意识,但是经过多次的失落,原本充满着期盼的心也增添了许多无奈与惆怅。
周捷拉着她的手来到他的脸颊旁,做着与他相同的动作,低声地对着女性,说:「安安,你睡了这麽久了,该醒来了吧?你那天看到得不是真的,为什麽你听都不听我解释就离开?当我事情办完要去找你,结果却怎麽也找不到,你知不知道我很担心?」
「我一直在你的房间等着你,打了好多次电话都没接,我以为你在生我的气不想接,正当我想要冲出门去找你,就接到你的来电,当下以为你气消了,没想到却接到警察通知你出事,送进了医院的加护病房。之後我也不知道怎麽样到医院,幸好医生说手术成功,只等着你清醒就好。」
原本悠远的眼神转而痛心,一回想当时的情况,他又快要不能呼吸,「在你手术当下,我恐惧着万一再也听不到你,见不到你,体会到没有你的未来是多麽可怕,幸好,最後手术成功,我看着你躺在病床上无助的模样,恨不得代替你,想着你醒来之後,我会跟你道歉,我们再重新来过,可是你却让我等这麽久都不醒来?难道你还不肯原谅我吗?安安,如果你不原谅我也没关系,我可以离你远远的,我只想再看着你笑,只要你醒来就好,安安,求你醒醒,求你别再折磨我,求求你……」说到最後,周捷抓住她的手摀着自己的眼,灼热的泪水带着他的情意濡湿了她的手,一次次的相见,一次次的呼唤,到今日依旧唤不醒沈睡中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