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尚早,燕支山脚下有座小镇,遥遥见得酒旗招展,弥霄提议去吃几杯,其实无非是想和表妹多处一会儿。谢云衣对吃喝总是很有热情,又方才和箫韶大动干戈,正要觅食祭五脏庙,便同意了。
“小娘舅,你要回去么?”弥霄嘴上问着,脸上写着你快回去罢。
管重烟装作看不明白,道:“我也没什么事,上回吃了二太子的好酒,今日便由我做东罢。”
谁稀罕你做东,弥霄宁愿给钱打发他走,当下也没法子,只好又是三人一桌。
闲谈间,提到谢云澜,弥霄道:“也不知表姐在天界可曾寻着如意郎君,表妹,她有对你说过么?”
谢云衣道:“阿姐说,天界的神仙大多对妖族有偏见,且天后管的宽,不许男女私下偷情,她又不高兴成婚,只好将就着过了。”
弥霄忙道:“你看,去了天界也不见得快活,倒不如留在凡间,至少有我陪着你。”
谢云衣吃着酒,不接话。
管重烟道:“二太子,云衣志向高远,不为世情所累,也是好事,你又何必强求。”
弥霄心想你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换作是你的心上人,看你舍不舍得。
管重烟舍得么?当然舍不得。
但若有一日,谢云衣要走,他是不会挽留的。
不是不想留,是开不了这个口。他不像弥霄,在心上人面前,可以把自己放得极低。
离开酒楼,三人便分头走。
弥霄回了西海,谢云衣还要去灵州,管重烟来到渭河附近,从七宝葫芦里放出囚了几日的赫春,警告他不许把被囚之事说出去。
赫春见他蒙着脸,也不知是何方神圣,吓得胆战心惊,唯唯诺诺地答应了。
倦鸟归巢,山衔落日,满天暮云飞卷。谢云衣行至平湖上空,霞光里陡然闪出一道黑影拦住了她的去路。
“谢姑娘,我们又见面了。”男子抱胸而立,似笑非笑的脸庞轮廓分明,眉眼透着股邪气。
谢云衣认出他是上回抢参宿剑的男子,暗自吃惊道:他怎么知道我是谁?
男子看透她的心思,道:“谢姑娘剑法卓绝,要找到你并不难。”
谢云衣明白了,必然是今日与箫韶的比试暴露了自己的身份。
她毕竟艺高人胆大,也不怕他,道:“你是谁?”
“我叫归岩,上回被你打伤的是我妹妹画眉。谢姑娘,你也是妖,为何要帮道门中人?”
“我高兴帮谁便帮谁,用得着你管?”
归岩看她片刻,微微一笑,道:“你和你姐姐一样,都喜欢帮着外人。既如此,我也不客气了。”
长鞭一甩,宛如一道黑色闪电携万钧之力向谢云衣袭来。
谢云衣出剑招架,剑气凌厉,长鞭灵动,两人身法皆是极快,转眼斗了数十回合。归岩修为原本不在她之下,她又刚经历一场激战,体力尚未恢复,渐渐败下阵来。
谢云衣自知不敌,虚晃一招,抽身便要遁走。
归岩岂能放她,唇角一勾,抬掌射出一蓬银光。谢云衣急忙躲避,还是有零星几点没入手臂,登时行炁受阻,使不出法力了。
“谢姑娘,随我走一趟罢。”归岩上前来抓她,却见一道金光直冲而来,锋芒逼人,一时难当,只得撤身后退。
那金光卷住谢云衣,一头扎进湖水中,激起滔天巨浪。归岩待要去追,已是踪迹全无,他甚至连对方的模样都没看清。
懊恼之下,归岩一掌震碎了湖底的巨石,寒着脸离开了。
过了好一会儿,确定他不会再杀回来,湖底两人显出身形,却是照心太子将谢云衣揽在怀中。
方才情急,自是顾不得礼数,他说了声得罪,便松开手。不想怀中人中了暗器上的毒,这会儿毒性发作,浑身软绵绵,没一丝力气,当即便要摔倒。
照心只好伸手,继续揽着她的腰,让她靠在自己身上。
谢云衣素来不拘小节,并不觉得尴尬,看着这位从天而降的救兵,好奇道:“大殿下,你怎么在这里?”
照心笑了笑,道:“我说了,你可别恼。”
谢云衣道:“你救了我,我怎么会恼?”
照心面色有些无奈,道:“黛青因箫韶记恨于你,要我来打你一顿。她脾气大得很,我也不想惹她不高兴,只好跟着你来了。本想等一会儿回去骗骗她算了,没想到真有人来打你。”说到这里又笑,道:“谢家妹妹,你仇敌还真不少。”
谢云衣叹了声气,心想黛青的仇因箫韶而起,归岩的仇因管重烟而起,男人果然麻烦。
黛青这仇还不算什么,归岩如此强敌,现在知道了她的身份,她却不知道他的来历。她在明,敌在暗,后患无穷。
小道士真乃祸水。
照心见她又是摇头又是叹气,也没有多问,把了把她的脉,道:“谢家妹妹,你这毒怕是有些麻烦,我送你回西海解毒罢。”
谢云衣才说过再也不回西海,岂能打自己的脸?摇了摇头,道:“我不想麻烦姑母。”
照心道:“那你要去哪里?”
回琅琊山,那里无人帮她解毒。去找管重烟,不免要暴露身份。除他以外,她也没什么朋友,思来想去,竟无处可去,眼中透出一股迷茫。
照心看着她,方才那样厉害的女剑客这会子倒像个无助的小姑娘,想到她本就是个孤女,心中怜惜,道:“不如去北海罢,我找大夫来帮你解毒。”
谢云衣道:“这未免太麻烦大殿下了。”
照心道:“四海一家,何必如此见外。”说着便化作龙身,将她负在背上,往北海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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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慌,他们只是朋友~